西医与中医的重大区别之一是解释发病原因的着眼点各不相同，西医基于“实体中心论”，注重疾病发生的物质基础，而中医基于“关系中心论”，关注的是疾病发生过程中的相互关系。正如西方哲学倾向于从实体中寻找真实性，而中国哲学则致力于从相互关系中探索事物的本质。

中医“病机-治则”对应律

中医病因病机理论的根基是“气”，疾病的发生涉及阴气与阳气、正气与邪气、气化过程中升、降、出、入（气机）的相互关系，由此归纳出“阴阳失调”、“正邪交争”、“气机失常”等3大病机，分别对应于“调整阴阳”、“扶正祛邪”、“调理气机”等3大治则。

以“扶正祛邪”为例，其中心内容是树正气以压邪气。正气包括元气、宗气、营气、卫气；邪气特指“六淫”——风、寒、暑、湿、燥、火。气包括身体之气（内气）与环境之气（外气），两者都有正气与邪气之分。

“当其位则正，非其位则邪”。就外气而言，正常的天气变化（四季更替）为正气，而异常的天气变化（风、寒、暑、湿、燥、火）为邪气。对于内气，生理功能正常代表正气，而生理功能异常代表邪气。

中医“气病说”

中医“气病说”可以解释许多疾病的成因。“从其气则和，违其气则病”。那些能适应风、寒、暑、湿、燥、火的强盛者因能“以正压邪”而保持健康，而那些不能适应风、寒、暑、湿、燥、火的羸弱者却因“正不压邪”（中邪）而生病。

以感染性疾病为例，正气来自免疫系统的激活，而邪气助长病原体的入侵。正气夺（虚）和邪气盛（实）皆能致病，其实质是人体在风、寒、暑、湿、燥、火等邪气干预下，抵抗力下降，病毒、细菌、真菌、寄生虫等病原体趁虚而入。

用西医如何解释气？

如何用现代医学观点解释气？如何科学地区分正气与邪气？中医有“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的说法，说明血与气是不可分割的，或者说气以血为载体发挥作用。在血液中，氧气、二氧化碳、一氧化氮、一氧化碳等都能与红血球内的血红蛋白结合而成为气血的成分。

因此，氧气、二氧化碳、一氧化氮、一氧化碳都有可能代表中医的气。但是，由于氧气与二氧化碳都不直接参与免疫抗病过程，应无正邪之分。一氧化碳既不由身体合成，也非病原体产生，同样不能归入正邪之气。

正气是免疫激活产生的一氧化氮（杀菌）

病原体入侵可以激活免疫细胞（如巨噬细胞），进而释放促炎细胞因子，如α-肿瘤坏死因子、1β-白细胞介素等，再刺激诱导型一氧化氮合酶（iNOS）合成高浓度一氧化氮，专门用来杀灭入侵的病原体。免疫功能越强，合成的一氧化氮越多，对病原体的杀伤力也越大。因此，一氧化氮也许就是中医所说的正气。

维基百科（Wikipedia）这样描述一氧化氮的杀菌功能：一氧化氮在免疫反应中作为自由基分泌，对细菌和胞内寄生虫（包括血吸虫和疟原虫）有毒性，其抑杀机理包括损伤DNA和将铁硫中心降解成铁离子及铁-硝基化合物。

我们用大肠杆菌饲喂小鼠，发现其血液中一氧化氮氧化产物亚硝酸盐及亚硝酸盐浓度明显升高，表明细菌通过诱导肠道粘膜免疫细胞上调iNOS表达。若注射非细菌性抗原（如胶原），也能获得同样效果。

如何分解正气中的元气、宗气、营气、卫气？

由神经元一氧化氮合酶（nNOS）与血管内皮细胞一氧化氮合酶（eNOS）合成的低浓度一氧化氮也是发挥正常生理功能所必需的。nNOS与eNOS随时都在合成，不受感染诱导，而iNOS只有在免疫激活后才合成。

因此，我认为元气和宗气应该是指nNOS和eNOS产生的一氧化氮，因为它们被用来维持细胞的基本功能，而营气和卫气应该是指iNOS产生的不同浓度的一氧化氮，用来抵御外敌而保卫细胞。“年老气衰”（元气大伤）的说法恰好对应于老年人一氧化氮水平的大幅降低。

在此强调，我认同广义的正气包括体液免疫（抗体）与细胞免疫（细胞因子）及其配套的免疫防御机制，而狭义的正气就是一氧化氮。体育锻炼可以促进一氧化氮合成，它不仅能使血液循环畅通无阻，而且还能延年益寿。

正气与邪气同源互通

“物极必反”，过量的一氧化氮虽能杀伤病原体，但它对人体有很大危害，长期大量产生一氧化氮是导致许多重要疾病的病因。一方面它可以直接与氧气竞争性结合血红蛋白造成代谢性缺氧，导致“气滞血瘀”；另一方面又能与过氧阴离子反应产生过氧亚硝酸盐而使蛋白质或酶发生硝基化失活。这两个因素可以解释很多疑难杂症的起源，如缺氧导致的气滞血瘀就是类风湿性关节炎的病因。

因此，我认为正气与邪气同源互通。高浓度一氧化氮可以杀灭病原体，属于正气，但同时也能伤害组织细胞，又是邪气，类似一把“双刃剑”。有趣的是，细菌和癌细胞也能通过产生一氧化氮形成抗药性，从而发挥细胞保护作用，可避免药物杀伤，于是正气变成邪气，这大概是中医先贤们没有想到的吧！

中医比西医抗病更主动

扶正祛邪是中医治已病或治未病的特色，它通过补血、补气药（如多糖、皂苷等及其复方）刺激非特异性免疫来强化免疫功能，可以主动防御病原体入侵，不管是病毒、细菌、真菌、寄生虫，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然，对于艾滋病，中医可能就无能为力了，因为它依赖的免疫系统遭到病毒的严重破坏。

西医直接针对病原体进行“打击”，但无论抗生素还是疫苗，都不能“通吃”，往往顾此失彼。比如，用抗生素抑制细菌生长，却导致真菌二次感染。不过，西医可以挽救艾滋病患者的生命。

中西医各有所长，互补是上策

“正气存内，邪不可干”。我认为中医在对付病原体上比西医高明，以正压邪在任何情况下都是良策，而且具有普适性，“盾”坚固了，就不怕任何“矛”刺。相反，忽略树立正气，邪气随时会反扑，难以处置此起彼伏的攻击。

不过，免疫系统的长期过度激活（我称之为“免疫负荷”）对健康不利，如果用西医杀菌祛邪，再辅以中医强化免疫扶正，既可避免不必要的自我损伤，又能御敌于千里之外，实为防病治病之良策！

寂静的天空

（侃侃原唱，曾庆平翻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