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23rd of April, the weather cleared so that the work could be begun. In fine weather in Mudrosa haze of beauty comes upon the hills and water till their loveliness isunearthly it is so rare. Then the bay is like a blue jewel, and the hills losetheir savagery, and glow, and are gentle, and the sun comes up from Troy, and the peaks of Samothracechange colour, and all the marvelous ships in the harbour are transfigured. Theland of Lemnos was beautiful with flowers at that season, in the brief Aegeanspring, and to seawards always, in the bay, were the ships, more ships,perhaps, than any port of modern times has known; they seemed like half theships of the world……

 

4月23日，天朗气清，大幕拉开……

薄雾轻浮在蒙岛山海之上，缥缥缈缈，恍若仙境。明媚天空下，海湾如一块蓝宝石，太阳从特洛伊城升起，群山披满霞光，温婉连绵；斯岛浮光，帆影变幻……

 

这是John Masfield (1878-1967)描写Gallipoli战役的场景，现在正好借当天的惠风清气来吹拂读书日的天空——今年的读书日更有意义，因为莎翁450岁了。不过也听过传说，英国当时用的历法比我们现在用的晚10天，所以莎翁的生日（也是卒日）应该是公历的5月3日——不管怎么说，尽管莎翁不懂希腊语，那爱琴海的岛影、港湾和楼船，朦朦胧胧地引着我们穿越到了更古老的历史和文明，倾听阿基琉斯的愤怒，偷饮Samos岛的葡萄酒。

 

虽不是德国人，我也像黑老师一样，对古希腊怀有一种敬畏——那种敬畏，在星空下的康师傅感觉到了，爱老师对他的斯宾诺莎的上帝也一样。培根说，读书为快乐，为修养，为能干（for delight, for ornament, and for ability），还列举不同科目的书发挥不同的用（那段名言这儿就不抄了），那都是说战术的；若说战略，我读令我敬畏的书。庄子一派说，“学者，学其所不能学也”（《庚桑楚》），落实到读书，就是要读原来无知的书，读读不懂的书，只有那些书，才会令人生敬畏之情，才能达令人敬畏之境。以前读过一些那样的书，学会了一点儿东西；现在读那样的书，好多是真的读不懂了——“知止乎其所不能知，至矣”，到头了吗？但还想多读一点儿呢。

 

敬畏的境界虽然“模糊定义了”，但敬畏的感觉和敬畏的东西，人与人是不同的，不可能有定量的指标和等级。如快乐的境界，唐老鸭与小杰瑞就不同，葫芦娃与机器猫也不同。他人敬畏的事物，我人可能敬而远之甚至不屑一顾。境界是感觉的，不是定义的，也没必要为“有境界的书”定一个菜单儿。那无聊的工作，当然可以无聊地做来玩儿——例如，根据ex post facto的观点，从历代“好书”归纳出几个指标来，建立一个评估体系，就像从前我评价面条一样。不过，自从心中有了“境界”以后，我觉得这样方法想起就是罪过，不好意思接着用了——还借培根老师的话说，它大概也代表了人们堕落却天生的对谎言的偏好（a natural, though corrupt love of the lie itself）……

 

窗外下雨了，遥闻湘明兄正在黄山西海听雨，我的心也跟着去了。如果一本书像黄山，看不够，看不倦，越看越有趣，那就是我感觉的好境界。我只上过半回黄山（未上莲花峰），遇大雨，在水墨里走了一路，就拜倒了在云海中，做了半天的烟霞学生，感染了一肚子艺术精神——以前写过一段话，怀想当时的感觉：

 

在黄山，即使抚摸着嶙峋的山石，也总觉得山还在飘渺的云间，总是走不进去；而九寨的秋光，隔着盈盈秋水，也觉得可以抓一把在手里。西洋画实在，即使抽象也实在；中国画空灵，山石树木都生在虚空。学物理的应该到黄山来办暑期学校，在云雾里讲量子场，讲真空涨落……

 

读书就像看风景。有些风景只有“当场的快乐”，过眼就忘了；有些风景却像萦绕的梦魂，总是跟在身边，时时唤起新的感觉——那就是有境界的风景，思想常常萦绕于心的书，就是令我敬畏的书。而且，就像康师傅说的，越感越敬越畏（with ever-increasing wonder and awe, the more often and the more intensely the mind of thought is drawn to th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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