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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几行Gaston Bachelard的《空间的诗学》(上海译文出版社“译文经典”系列之一),引言里说,做诗歌研究须忘记科学哲学的旧习,“应该做的是到场,在形象出现的那一刻来到形象面前”。看见“到场”,令我想起海德格尔(Heidegger)的“在场”,并无端怀疑翻译有问题。找英文本来看,说的是“接受”:One must be receptive, receptive to the image at the moment it appears。再找法文原本,还真是présent(“在场”)。这就怪了:英文有现成且对等的present,英译者为啥不用呢?
“在场”很普通,做“术语”却别扭。GB未必就是借了海哥的名词,所以英译者干脆换一个词儿说大白话。在海哥那儿,那词儿很麻烦。他在《存在与时间》(1927年)里以being为presence,但后来认为being是presencing(Anwesen),多了分演化的意思。
Anwesen是从Wesen衍生出来的,后者近乎essence;前缀An-有准空间的意味,静态特征是to be in contact with,而动态特征是to arrive,to concern,to approach。于是Anwesen的意思是lingering (or lasting) next to (or that gets at)。(参见Juan Pablo Hernández, How presencing (Anwesen) became Heidegger's concept of being. Universitas Philosophica 57(28): 213-240.)
GB应该不像海哥那么玩儿形而上学的文字游戏,那么英译本的意思简明干脆多了。在场干嘛呢?就是要接近、靠拢,还要徘徊不忍去,一切都是为了“接受”、“感受”眼前的东西(诗歌的想象)。
我们王老师在《人间词话》里说“隔”,而“在场”应是去破“隔”,就是司空图说的“即”,“遇之非深,即之愈稀”。“遇”是被动的在场,“即”才是海哥的Anwes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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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1-14 0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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