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中往事(二)：很特别的那个人

 文 / 蓝莲花瓣

      夏志蓝离开小学，就离开了每天都希望休息大脑、不学习的状态。从初中一年级开始，夏志蓝突然遇到了她喜欢的语文和数学老师，她开始了主动的学习，开始了对知识和文化的渴望。所以，在初二的第二学期插班到驿马中学初二二班的夏志蓝并没有特别害怕自己跟不上别人的步伐。虽然，初二一班都是种子选手，初二二班只是由不够优秀的学生组成的，夏志蓝和她的同学们也不会对此有过多的想法。在那个单纯的时间段里，夏志蓝她们唯一加了关注的是开心与快乐。

      那个九月十月很快就翻过了片儿，到了冬天，冬天就像太阳下的冰渣子一样熠熠生辉。那个年代，在庆阳县的大部分地区，人们一天吃两顿饭，早上七开始早读，到七点半开始上课，九点半吃上午的饭并休息，到十一点半再开始上课，下午三点半吃下午饭并休息。五点半到六点多可以活动或者学习，晚上休息较早，九点半左右就算是休息时间了。【本时刻表只是大概，有不符合当时情况之处】但这样的时刻表，就给夏志蓝她们提供了获得快乐的机会。冬天，太阳在地球轨道的近地点附近徘徊，可是他热情不够，斜着眼睛扫射地球，那金黄灿烂的阳光看起来很诱人，气温却非常地低。

      到吃饭的时间，李林桃她们走读生就一股脑儿回家去吃饭了。夏志蓝一帮住校生拿着馍馍靠在教室后门上，边晒太阳，边吃馍馍，边“挤豆子”。那时的“挤豆子”就像现在大城市里挤公交、挤地铁，只不过挤的目标不同，他们“挤豆子”就是把某个人挤出去，然后那个人再加入“挤”的行列，保证大家都在运动中。在寒冷的冬天，一群娃娃脸，哈哈笑着，你挤我推，还不忘记忙里偷闲吃一口馍馍。住校生的馍馍，是周末从家里背来的，冬天好，馍馍放一周都不发霉、不变质，只是宿舍比较冷，馍馍中的水分就被冻成冰渣子了，正好在那晌午的阳光下，在她们稚嫩的手中一闪一闪反射着阳光，同时为她们的身体提供水分。

      有一天晚上七点多，夏志蓝跑进教室。初二二班的教室在是西边第四排房的第一间，剩下两间是初一的教室，教室比宿舍要大，一排房子分成了三间教室。在教室后半部分昏暗的煤油灯下，她看见李彩云正拿着馒头，在面前桌子上的小碟子里一蘸一吃，就特别好奇那碟子里的东西，等她走近了，才发现那碟子里放着一些盐末。李彩云在蘸着盐吃馍馍。【长期吃馒头、喝开水，补充盐分是一种生存知识和智慧，调节人体电解质平衡。】

      李彩云是夏志蓝她们班上比较大的姑娘，即她的年龄和个头都比较大一点，所以她一直在教室后半部分活动，而夏志蓝和李林桃她们个子小，年龄也小一点，一般都在教室前面活动。

      李彩云的衣服颜色不鲜艳，和当时的学生们一样都是蓝灰色调。与众不同的是，李彩云没有长辫子，她的头发从中间分开成两半，在后脑勺上扎起两个刷刷，因为头发并不长，就像两弯月亮一样，弯了下来，发梢会在脑袋转动的时候轻轻扫过脖颈。但是这两个月亮的边沿总像是有些光晕，因为李彩云的头梳得很不精致，那两个月亮也扎得不紧，她的刘海也总是有些乱。这让她整个人显得有些散漫和落拓。然而，她的圆脸盘和小眼睛却是不动声色的，有一点严肃的认真和精明。

      李彩云处理人事，第一件事便是露出羞怯而谦虚的笑容，但是真个过程她却表现得不亢不卑、老成持重。她像是羊群里的头羊一样安详从容，而她的眼睛和她的表情又在暗示，她是有头脑、在思考的。对于初二二班住宿生的女生来说，李彩云是头儿，一个不动声色的领导。谁也不知道是被她身上的哪一种气质吸引的，大家就是挺服她，喜欢和她玩，而且还听她的。

      初二的晚自习，其实管理是很松散的。有时候女生们就赖在宿舍里，聊天。一群人都在那个小通铺上，李彩云坐在被子上，比大家坐得高，其他人则围着她坐在床上。在那间宿舍的正门口，有一颗高大的梨树，树枝静止在空中。那夜的月亮也很亮，辉光清明，静静地照着窗下的院子。姑娘们七嘴八舌说的，其实是没有重点的，但李彩云那晚一时高兴，给夏志蓝她们说了一个“笑话”，李彩云认为的“笑话”，李彩云说：“半崖里挂个老蛙（乌鸦），吓你嫂子。”有些人不太明白，但大家都知道不是好话。嘻嘻哈哈，笑了好久。李彩云给大家提供了人生第一个听觉颜色。

      李彩云没有和学校的规章制度之间有什么冲突，李彩云什么都好，只有一点，她的心，没在学习上。很快，她就消失在夏志蓝的视线之外了，至于她什么时候离开的，夏志蓝都没有留意。

      四年之后，夏志蓝在街上遇见了骑车行走的李彩云，相互喊叫着见了面，李彩云却更加客气了，说她要去办事情。她的那两个月亮，依然故我地挂在脑袋上，只是她的个子更加高，人也更加成熟稳重了。

      上学时，他们总以为走向未来是一条直线，只有一个选择。后来回过头再看李彩云，她当时选择了其他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