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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最近在重温《红楼梦》,又看了周汝昌先生评张爱玲女士的《红楼梦魇》的视频,故写此小记。
周先生怕是在世不多的红学专家之一了。我现在重温的,是周先生汇校的八十回的《红楼梦》,和我早年读过的版本有很多不同。周先生在书中不时标几笔小注,不同于脂评,周先生对雪芹则是无比的崇敬与景仰,从注里就能看得出来。
张爱玲是我极为敬仰的一位女作家。真正的大才女。我本人虽然有点女权主义的倾向,但实事求是地说,女人当作家的,有深度的少--女文豪的才气少有及得上男文豪的,所以女人略有些才华的,便被大当作一回事。张爱则是个例外。我读她的书比较晚,因为很小就读了红楼梦,别的书也就不屑于看--年少轻狂便失了多少年华。我前几年才开始读三毛和张爱,三毛的书固然好看,却总不及张爱的文字有嚼头。除了撰小说、写散文,张爱还研究红楼梦,才气可见一斑。
周先生评《红楼梦魇》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周比张大三岁,一男一女,一主业一副业,一在世一作古,这样的视频将来怕是再要也难得。周先生说他不喜欢“红楼梦魇”这个名字,因为“红楼梦”本该唤起很美好的联想,张爱却用了“梦魇”--作了一场恶梦,他很不理解,我看他的表情,也是不太高兴。周先生一辈子都给了红楼梦,对这部作品的热爱是深入骨子里的,他这样说,我很理解他,也很感动。但是周先生并没有读过张爱除《红楼梦魇》外的任何作品,他也不理解一个女人对于《红楼梦》的痴迷是怎样一种状态。我的理解,梦魇并不专指恶梦,而是一种疯狂和痴迷--被魇住了,被某种法术迷住了、控制住了。虽然张爱在书说引宋淇的话“Nightmare in the Red Chamber”,但她自己也解释说是“一种疯狂”。
《红楼梦魇》自序中说:我唯一的资格是实在熟读《红楼梦》,不同的本子不用留神看,稍微眼生点的字自会蹦出来。我读到这里,只得万般惊叹,张爱八岁开始读《红楼梦》,我从十一岁开始读,始读此书的年纪相差不大,但要说到“稍微眼生点的字自会蹦出来”--我离这境界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我小时候过目不忘的功夫怕还是有的,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也就是其中最喜爱的诗词还能背出一些。我是个粗笨之人,本不该拿自己和张爱比,谁知这“自会蹦出来”的本领令周先生也佩服不已,我才明白张女士这天赋才华是在云霄之上的。
再说前八十回与后四十回。我读《红楼梦》到十五六岁,一百二十回也通共读了好几遍了,便开始找红学的书看。那时刚开始接外界对红楼梦的评价与解析,只见他们各各骂高鄂,说情节改得太差了还不算,诗写得也差,连围棋水平也不能和雪芹比。我只是懵懵懂懂地读着,来回细嚼。人家张爱呢?到了十二三岁,看到八十回一过,如同“天日无光,百般无味”。这是何等的文学鉴赏能力!难怪周先生赞叹有加,我等只有自叹不如。
张爱说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记不清了,下意识的觉得应当是“红楼梦未完”。可不是恨它未完么--就像是写到我心坎儿里。周先生说,总不能永远未完吧。我却总做梦,也许什么时候会有人发现了雪芹那后面几十回的遗稿?呵呵,我可不是也被魇住了么!
附注:张爱是张爱玲对自己的简称。苍茫世界,引雪芹、张爱为知己,故如是称呼。另附视频地址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YSmX4Z24u8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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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5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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