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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大博雅班;回家

已有 4968 次阅读 2010-6-14 11:10 |个人分类:上学记|系统分类:生活其它

回家的路像做梦一般。8天换了7座城市(圣达菲-阿尔伯克基-洛杉矶-台北-香港-广州-昆明)。在另一个星球上生活了9个月后终于回到了熟悉的一切。满街的中文,饭馆,有一点脏的街道,一点点刺鼻的空气,放学的小学生,短信(虽然我已经不会发了)...

时差还没到过来就顺道去看了看甘阳先生在中大的博雅班。这算是中国第一个liberal arts education的实验吧。他们四年没有专业。第一年学诗经,左传,拉丁文,荷马史诗,古代希伯来文明,古代中国文明,希罗多德和修昔底得等等。中大这样的大学现在对我来说是太大了,简直就像一个小城市一般。匆匆去上课的学生,海报墙,拥挤但是对我们来说已经算是美味的食堂(当然食堂的阿姨是不会对你笑的),还有从不让人的大卡车,晒满了衣服的学生宿舍,我几乎忘记了还有这样的宿舍,可不是么,我连中文都快忘记了。有时候我会突然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或者突然说着说着话就找不到一个词了。

博雅班的同学们很热情,几乎就是在“接待”我们了(受宠若惊般地感谢)。在跟他们的座谈会上我晕晕乎乎地讲了一大堆。我的时差还没有调过来,脑袋里中英文混乱,后果就是要么失语要么胡言乱语。st.john's像在梦里,但是这个梦和我第一次回来的时候不同了,它怎么那么真实?我甚至失语了都还能头头是道。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吓到了的缘故,座谈会几乎就成了一边倒的st.john's的宣传会(我以前没有那么能讲,也许是在st.john's呆了的缘故?)。完了之后大家似乎都才反应过来我们几乎对博雅班还是一无所知,于是第二天又谈了一次,我不得不承认我还是对博雅班没有什么太深的认识,也许是我的大脑那两天就没在工作频道上的缘故。也许要深入的了解一个东西,只能作为它的一员,至少在其中生活两三个月吧。我对St.john's又何尝不是如此。书单,课表,数据都不是st.john's,st.john's没办法简化,它不是什么世界著名学府,它也不上排名榜,它也没什么世俗界的极度知名的校友。Mr.cornell说st.john's的优秀毕业生出来六方会谈对他们都是小菜。可是这帮最智慧的老头们却躲在深山里,像隐居似地跟一帮又一帮的小孩讲柏拉图。我相信不论是Cornell还是牙哥,他们只要出了那个山沟到这个世界上来混一定是叱咤风云。然而他们却似乎不愿意也不在乎。他们在来St.john's之前的履历一片辉煌,之后到今天却永远只是一个山沟里的tutor。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问cornell说他为什么就不写本书呢,他的回答是,他觉得自己不能像那些书单里的作者们一样写的优秀,那是些怎样的作者啊,荷马,但丁,莎士比亚,如果大家都以这个标准写书世界上就没几本书了(他宁可自己偷偷写些日本音乐)。我见过一些人,名气大,知识丰富,业务精湛,但是论智慧,少有人比得过这两个老头。在遇到他们之前我自信我的那点小聪明,我相信没有什么人有能力根本改变我什么,然而他们有时候的哪怕一句话就能让我跳出井底,看到另外一个原本我认为不存在的世界。这不是关于对和错,不是关于知识有多丰富,观点或论证有多完美和精辟或者感情有多充沛和多打动人。他们的魅力没有办法简化。遇到他们我终于相信,人不但可以变得多么出名,或者有多么多么强的能力和特长,或者知识面多么广,或者多么地聪明或者有个性,或者哪怕打扮的很漂亮。人还可以仅仅因为他自己,仅仅是他自己作为一个“人”,而那么地美。我以前觉得“神圣”这个词,要么是出于幻觉,或者奴性,或者愚昧,或者讽刺和装逼,总之我从前不觉得有什么“神圣”(毕竟这个词在某个时代已经和“恶心”之类的词没什么区别,甚至更糟。毕竟恶心还能落得一个说真话的名声)。然而见到他们我终于逐渐发觉,有些东西是可以神圣的,他们不在天上也不在幻觉和嘲讽之中,他们可以在活生生的人的身上。

扯回到博雅班。我在博雅听了两节课。一节是古代中国文明,另一节是左传。大脑不在频道上所以没有太深的印象(也许是经过了st.john's一边倒的训练我几乎已经快不会听lecture了?)。刘小枫先生的讲座也短暂睡着(原谅。。。)。倒是诺贝尔物理奖得主Gerard 't Hooft 的lecture却听的有滋有味,虽然业务生疏有些地方已经跟不上了。

最高兴的是他们即将开始上讨论课。从st.john's出来的人当然对讨论推崇有加。想想上了一年每堂都可以讲话,甚至要被逼着讲话的课,你怎么可以想象上课不讲话的课?虽然我对st.john's的有些讨论恨之入骨。但是不管怎么说,恨也好爱也好,总比无所谓强。而对于讨论课,你几乎不可能无所谓。

甘阳先生还是像去年见他一样有趣和精力充沛。他忙得不可开交却还有时间来跟我们吃饭和我们这样的小朋友见面聊天。他居然还记得我喜欢物理和音乐。


回到家就病倒,充分证明了我的不适应。不论是大脑,生物钟还是体质状况好像都顽固地在美国频道上拧不过来了。两边的世界不像去年回来时显得那么泾渭分明。我似乎变得更多了,我所在的城市也变得更多了(除了翠湖依然是翠湖),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似的——昆明么,化成灰我都认得。


世界杯——真高兴除了在山上读书以外,还有事情能那么单纯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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