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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稿见到“薇甘菊”,感觉“薇”应该为“微”。网上搜索,发现绝大部分都写作“薇甘菊”,只有极少数写作“微甘菊”。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不能多数少数判定对错,否则就没有了哥白尼的日心说,就没有了达尔文的进化论。
微甘菊,又称小花蔓泽兰或小花假泽兰,为菊科多年生草本植物或灌木状攀缘藤本。微甘菊原产中、南美洲。1949年,印度尼西亚从巴拉圭引入微甘菊种在橡胶园地表,导致微甘菊扩散入侵印度、东南亚、太平洋岛屿、澳大利亚等地,并入侵我国香港、广东、广西、江西、海南、云南、台湾、澳门等地。微甘菊攀缘缠绕乔灌木冠层,重者造成附主植物死亡,对生态生态系统危害极大,被确定为我国林业唯一检疫性有害植物。
微甘菊的拉丁学名是Mikania micrantha,其中micrantha就是小花的意思,即“微”字。在1993年版的《香港植物名录》中,胡启明审定标本中发现一种小花的假泽兰属植物,确定为Mikania micran,其中micran同样为小花之意。知网查得,1994年《微甘菊生活史及其对除莠剂的反应研究》最早报道这个入侵植物,其中用的正是“微”字。
据介绍,“微甘菊属”译自拉丁学名Mikania,最早见于1958年。使用Mikania为学名意在纪念捷克植物学家J G Mikan和J C Mikan。当时采用半音半义方式翻译这个学名,“Mi”原文有微小之意,“kan”为“甘”的谐音。1974年《海南植物志》称该属为“粪箕藤属”,1982年《中国种子植物科属词典》修订改称“假泽兰属”,1985年《台湾植物志》则称为“蔓泽兰属”。《海南植物志》称“粪箕藤属”的原因是发现同属植物,当地俗名称为粪箕藤,其实“假泽兰”“蔓泽兰”都指的是粪箕藤,是根据该植物与泽兰相似而另起的学术性用名。在植物分类中,泽兰属与粪箕藤属同族,形态相似,泽兰属中常见的林泽兰为多年生草本,粪箕藤则为攀援草本,因而被称为假泽兰或蔓泽兰。泽兰属的飞机草也是臭名昭著的入侵植物。
最早把“微小”的“甘菊”写成“薇甘菊”的人,给“微”戴个草字头,似乎要强调这种植物的草质特点,但问题是“薇”字在古文中指一种巢菜,在我国有特定含义。诗经有《采薇》名篇,描述边防战士一边吃野菜洒热血,一边思念家乡思念亲人,以至凯旋途中吟唱“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还有被司马迁排为列传第一的伯夷、叔齐兄弟,耻食周粟,采薇而食,饿死首阳,其高风亮节被无数人敬仰。至今,“薇”字更是被用作女性名字。这样译名用字,实质污染了“薇”字,非常不妥。
“甘”字的使用也有问题,音译外文用字要避免联起来产生实义,微甘菊其实并不甘甜,更不是微甜的菊。受前“微”后“菊”二字的影响,音译“kan”时不应该选用这个“甘”字。改称“粪箕藤”说明我国发现同属植物,用后者的俗名作中文属名通俗易懂,改为“假泽兰属”其实多此一举。
与“微甘菊”相似,“丝绵木”常被写作“丝棉木”。著名的杜仲和卫矛科的白杜均被俗称丝绵木,原因是两种树的树皮折断时,断面有银白色细密的丝状物相连,如同藕断丝连。棉特指棉花。我国殷商时期在南方热带地区就有灌木型棉花种植,唐宋时开始向北传播到长江流域,宋末元初又传播到黄河流域并开始广泛种植,后来在北方从灌木型棉花中选育出草本的中棉。大致在东汉时期,原产非洲的草本棉花传入我国新疆,后经河西走廊向内地传播,因其不适宜纺织,种植规模一直不大。上世纪初,原产美洲的陆地棉传入我国,由于其纤维长、适宜纺织,逐渐替代了中棉。在棉花广泛种植前,我国织丝为帛,织麻为布,并以丝为偏旁造出“绵”字,表示绵软、绵延等意。因此,“丝棉木”属于误写。有趣的是,知网搜索,篇名中带“丝绵木”的有21条,带“丝棉木”却多达142条,真是“世界上本来没有丝棉木,错的人多了,也就有了丝棉木”。
总之,微甘菊既不薇更不甘,称为粪箕藤最恰当。在植物分类学中,拉丁学名订正又订正,容不得半点马虎,汉名用字更不该如此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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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9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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