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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拜读巴勒斯坦籍美国著名学者萨义德的著作《知识分子论》,感受颇深。萨义德将知识分子分为专业和业余两类。所谓专业是指加入体制内的人,业余是指游走于体制外的人。在萨义德看来,在当今媒体发达、政治与学术利益相互交融的时代,专业知识分子已经身不由己,往往成为各种权力结构中的一员,失去了知识分子应有的楞角和锐气;而业余知识分子通常身处圈外,甘居异端,甚至去国离乡,反而保持着不屈不挠、卓然特立的铮铮风骨。
书中多有精彩论述,现摘录片断:
不管个别知识分子的政党隶属、国家背景、主要效忠对象如何,都要固守有关人类苦难和迫害的真理标准。扭曲知识分子的公开表现莫过于见风使舵,噤若寒蝉,爱国大话以及反省的、自吹自擂的变节。(P4)
知识分子若要像真正的流亡者那样具有边缘性,不被驯化,就得要有不同于寻常的回应:回应的对象是旅人过客,而不是有权有势者;是暂时的、有风险的事,而不是习以为常的事;是创新、实验,而不是以威权方式所赋予的现状。流亡的知识分子回应的不是惯常的逻辑,而是大胆无畏;代表着改变、前进,而不是故步自封。(P57)
所谓的业余性就是,不为利益或奖赏所动,只是为了喜爱和不可抹煞的兴趣,而这些喜爱与兴趣在于更远大的景象,超越界线和障碍达成联系,拒绝被某个专长所束缚,不顾一个行业的限制而喜好众多的观念和价值。(P67)
专门化也戕害了兴奋感和发现感,而这两种感受都是知识分子性格中不可或缺的。总之,我一向觉得,陷入专门化就是怠情,到头来照别人的吩咐行事,因为听命于人终究成为你的专长。(P67)
知识分子不是专业人士,为了奉承、讨好极有缺憾的权力而丧失天性;而是——再次重申我的论点——具有另类的、更有原则立场的知识分子,使得他们事实上能对权势说真话。(P82)
萨义德反对知识分子躲在书斋,无关风雨,不问西东,而应该积极参与社会,大胆发表自己的见解。他说:
在我看来最该指责的就是知识分子的逃避;所谓逃避就是转离明智是正确的、困难的、有原则的立场,而决定不予采取。(P84)
知识分子显然要在最能被听到的地方发表自己的意见,而且要能影响正在进行的实际过程,比如说,和平和正义的事业。是的,知识分子的声音是孤独的,必须自由地结合一个运动的真实情况,民族的盼望,共同理想的追求,才能得到回响。(P85)
我一向觉得知识分子扮演的应该是质疑,而不是顾问的角色,对于权威与传统应该存疑,甚至以怀疑的眼光看待。(P103)
可以看出,萨义德特别反对专业知识分子,欣赏业余知识分子,认为专业知识分子可能僵化为一种体制或机器人,只知道奉命行事。萨义德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践行了自己的观点。他本人就是一个典型的流亡知识分子,1935年出生于耶路撒冷,在英国占领期间就读于巴勒斯坦和埃及开罗的西方学校,接受了典型的英式教育,后在美国取得学硕博学位,1963年起在哥伦比亚大学任教。他习惯处于边缘,置身于权力圈之外。虽然担任巴勒斯坦流亡议会的独立议员长达14年之久,但匪夷所思的是,他参加议会的总时间只有一周左右。他拒绝所有官方职位,从未参加任何政党或派系,从未为阿拉伯国家的政策背书,更不接受他们的官方邀请,自称为“冥顽不化的世俗的知识分子”。他积极介入社会,设法利用瑞思系列演讲(Reith Lectures)的机缘,广泛表达自己对于知识分子的见解。
我在看来,萨义德关于知识分子的两类划分是有一定道理的,他对业余知识分子的赞扬,很容易使人想起陈寅恪的名言:“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这,对于一个知识分子来说是弥足珍贵的。萨义德在书中引用了王尔德提出一个词:“犬儒者”(P61)。说美国的大学这样的知识分子并不少见,他们满口术语,怯懦胆小,不为社会所重视。其实,岂止是美国,其他国家也大有人在,话题大长,就此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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