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这是去年2月就发表了的短文。由于一直未收到编辑部寄来的报纸，我不知道该文已经发表。直到昨天，我收到《新华书目报》2012年全年的合订本，才发现此文已经发表。）

如何对待圈外“科研人员”？

武夷山

（发表于《新华书目报 科技新书目》2012－2－16）

科普作家Margaret Wertheim女士于2011年发表了一本著作，Physics on the Fringe: Smoke Rings, Circlons, and Alternative Theories of Everything（处于边缘的物理学：烟环、循环子和异端万物理论）。配合该书的出版，美国旧金山图形研究所还举办题为“处于边缘的物理学”的展览，展出时间从2011年12月17日直到2012年3月30日。2011年11月3日出版的《自然》杂志发表了对Margaret Wertheim女士的采访记，请她谈谈为什么要研究那些民间的物理学研究者。

她说，早在当年读物理学专业时，她就听一位教授说过，其电子邮箱老是收到一些古怪的科学宣言。她很好奇的是，从未受过专业科学培训或只受过一点点培训的人怎么敢提出关于万物的理论。多年后，她写了一篇专栏文章，记叙某位边缘物理学家，于是，很多这类研究人员视她为知音。

她发现，几乎所有这些人都对现实世界的本性感兴趣，他们对物理学隐身于抽象数学公式之后的表达方式很愤慨。他们觉得，这就好比物理学被绑架了，大自然所使用的语言应该是老百姓也能掌握的。于是，她逐渐产生了这样的认识：这些人其实是圈外科研人员，好比在艺术界有圈外艺术家一样。她很想弄懂，圈外科研人员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她的著作主要讲述了Jim Carter的故事，他是一位达芬奇式的全能型边缘理论家。然后，她讨论了理论物理学在西方文化的想象空间中的作用。Jim Carter是个干什么都要自己动手的人物，自己修车，自己盖房子，自己“修缮”了一个秘密洞穴。所以，解释世界的学说他也要自己提出，他认为万物都是由“循环子”构成的。他开了一个公司，是生产打捞沉船的器械的。Margaret Wertheim说，他对科学的认识很过时，不过很美好。他使Margaret Wertheim想到了19世纪的绅士科学家的形象。

这些边缘物理学家来自不同职业，有的是工程师，有的是法官，有的是汽车修理工，甚至有好莱坞的电影剪辑人员。他们有一个组织叫“自然哲学联盟”，其会员有2000多人，每年开学术会议，出版会议文集。

为什么要听这些人的声音呢？Margaret Wertheim认为，虽然他们的学说不可能在大学里讲授，不过，它们是对我们的宇宙可能是如何构建的大胆想象。这种文化现象是值得探究的，好比为了研究战争史，既要研究将军写的日记，也要研究前线战士写的日记。这些边缘物理学家提供了一个窗口，由此可观察到科学在我们生活中有多么重要。这些人都希望在宇宙中“自为”地生存，他们都认为科学能帮助我们理解宇宙，但是，主流理论使他们产生疏离感。现在的宇宙论对很多人来说是无法理解的，如果科学提供的世界图景不再是百姓可以把握得住的，那么很多人转向宗教也就不足为怪了。

在我国，民间科研人员也不少，其中有些是搞发明创造的，也有一些是研究“科学理论”的。过去，研究科学理论者基本上被“官方”认为是搞“伪科学”的，这样的归类使他们很愤怒。Margaret Wertheim的著作告诉我们，还可以从另一角度来洞察民间科研这个文化现象，而不是简单化地贴标签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