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本所战略研究中心黄宁燕副研究员对我的《知识经济同时又是无知经济》 一文的评论。）

现代物质经济又是无物质经济？

——评《知识经济同时又是无知经济》

 

最近在网上多处看到本所武夷山总工撰文《知识经济同时又是无知经济》。文中说，英国Roberts和Armitage两博士发表了一篇题为“无知经济”（Ignorance Economy）的文章，认为知识经济同时又是无知经济，他举8例对此观点表示赞同。对此，我冒昧互动一下。

首先，Ignorance不是“无知”。对“Ignorance”的确切译法也许是“不知道／不了解某方面的知识”，而不是“什么知识都没有（无知）”。谁都不可能了解所有的知识，如果“没有某方面的知识”就被定义为“无知”，那所有人都是“无知”的。知识拥有量永远是有差异的，除了高考，大家拥有的知识任何时候都没有必要一样。古人曰：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绝不可因为别人在某方面不了解就嗤之以“无知”。

人生在世，不是所有的知识都是要了解的。人们对知识的拥有总体上是有选择性的：一类是主动有意识地选择；另一类是被动选择。主动选择有两种情形：一是人们会有意识地获取对自己的生活或发展有用或可能有用的知识，倘若没用，多数人不会是主动选择获取的；二是对个人产生兴趣的事物和知识，人们也会主动获取，而不管对其生活或发展有用还是没用。被动选择也有两种情形：一是人在受教育过程当中被灌输获取的知识；二是人们在其生命轨迹中碰巧了解的知识，如听别人聊天，看报纸。

知识爆炸，人对知识的选择性更强了。在某个时刻不拥有某项知识，是很正常的。因为由于知识总量的增加，某项知识刚好能落在人的主动或被动选择范围内的几率越来越低。原来主动选择的知识今天可能早已不在这个范围内，因为在今天的生活中原来的一些知识变得不那么有用了，人们失去了由于需求获取某类知识的“途经”——即主动选择知识。在农业社会，几乎人人对24节气与农耕的关系都掌握娴熟，然而，现在的城市人有几个了解之？难道据此可以说城市人“无知”？从一定程度上而言，谁都是“无知”的，因为，谁都有所“不知道”的。从这个意义上，“无知”应是“没有某方面的知识”，而不是“什么知识都没有”。对于知识选择的结果可能的是，尽管原来常识性的知识我不知道，但我选择了另外的知识，我比原来可能拥有知识总量增加了。对于今天而言，知道如何获取知识或者找到拥有这样知识的人也成为拥有知识的一种方式。

Ignorance Economy与其翻译为“无知经济”，不如译为“不了解经济”更确切。知识在人群中的不均衡分布是永恒的。某些知识在某些人群的集中会成为导致另外一些人群因此不了解这些知识的原因吗？逻辑也许应该是：某些知识在某些人群的集中创造了新的生产力（如新的电子产品，集成软件），使得原先对某些知识了解的必要性需求减少了，使得大多数人缺少了选择该类知识的必要性（或动力），因而变得普遍对某类知识“不了解(Ignorance)”。记得我学计算机的时候，花了很多时间了解DOS操作系统，因为不了解DOS，你就无法使用计算机工作，因此，那时会使用计算机操作的人很少。今天，由于微软等软件企业的努力，使人们不需要了解DOS是如何运行的就可以毫无障碍地使用计算机，今天甚至连知道DOS的人都很少了。对所关注知识，由于需求原因，发生转移难道不是正常的吗？我相信，倘若某类知识与其生存有关，大多数人都会变得“对此有知”的。

知识经济出现之前经济中难道没有知识？当然不是。只是当时其影响力不如经济生活中其它因素显著而已，还无法将其“放上台面”。今天人们之所以开始称谓“知识经济”，是因为知识在经济生活中影响力越来越大，甚至已经举足轻重，。

今天，物质极大丰富，物质对现代人生活的影响也远比以往更大，或者说主导性作用。因此，我们也可将今天的经济称之为“物质经济”。即使再丰富，物质的分布也依然是不均衡的，永远会存在贫富差距，这是任何社会阶段的普遍规律。但由于社会公平的问题，大量财富也许也只集中在少数人手中，而大多数人相对来说显得更没“钱“了，或者说更“穷”了，对社会经济的影响力更下降了。不过，也许今天的低收入阶层物质财富的拥有量比以前的地主还多。按照“知识经济又是无知经济”的逻辑，难道“今天的物质经济又是无物质经济”？社会阶段不同，贫富都是相对的。物质丰富了，但我们看到的是社会上的穷人更多了。这是公平的问题，不是物质本身的问题。

同样，知识经济造成了大量“不了解知识”的增加，也是相对于今天知识总量的膨胀而言的；然而，知识的拥有在时间纵向上根本不具有多寡可比性，以前“不了解”的反而成为今天“了解”的；同样，以前“了解”的可能成为今天普遍所“不了解”的。由此，可以认为，知识的丰富并不造成“无知”，而只造成“不了解”面的变化！

物质经济社会，人们利用物质资本拥有量的差异经营：谁拥有更多的生产资本谁就赚到更多的钱；知识经济并没有跳出这个框架，因为今天知识成为资本的一种形式。知识经济中，人们利用知识的差异赚钱，虽然这个“差异”不仅是数量上的问题，而更多的是知识“面”的差异。但是，有一点，它不是利用“无知”。

因此，笔者认为，知识经济首先是知识丰富的经济，同时也可以称为“知识差异经济”，但绝对与“无知经济”无缘。

 

（黄宁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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