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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字之可怕(戏作)
武夷山
我热爱中文与汉字,但是,我也承认汉字是可怕的,因为每个字都有逃不脱的含义,除了只能做姓名的字――如武曌之“曌”――和拆分后没有单独意义的字――如葡萄之“葡”与“萄”――等个别例外。
我的名字是武夷山,除了与山名重合外,不复含有其他意义。可是,仔细一论,“夷”是蛮夷之“夷”啊,挺恐怖的。学者王一川在《中国形象诗学》(上海三联书店,1998)论证说:
古人云,视而不见名曰夷。《周礼. 秋官》说:薙氏掌杀草,夏日至而夷之。于是,人们以视而不见或取消主义来形容未开化的弱小部族的生存状态。(该书第18页)
巧了,我就属于“弱小”的少数民族,更得夹着尾巴做人了,否则,人家要么对你“视而不见”,要么可以将你“夷之”,就跟捏死蚂蚁似的。
那么,蛮夷之“蛮”是怎么回事呢?王一川论证说:
《诗经. 大雅》有“锦蛮黄鸟”一句。《山海经》中有一种鸟叫“蛮蛮”,可见蛮本为禽鸟名称,借用来象征未开化或野蛮的部族的生存状态。(同上书,18页)
有些人开玩笑地把自己听不懂的外国话或中国方言称为“鸟语”,他们没有意识到,玩笑的深层,是把操这种语言的人看成野蛮人呢。野蛮人简直不是人,是动物。大虫是动物,长虫是动物,“蛮”是鸟,此字拆开,“亦”是一种“虫”,还是动物。
别的国家翻译外国的国名、地名,照声音拼写就是了。中国翻译外国国名、地名,用什么字呢?就有讲究了。我在国家博物馆里看过清朝皇帝的一个圣旨原件,将英国称作“红毛英吉利”,不过,英吉利三字都加了口字旁,我找不到这三个字,没法录入。为什么加口字旁?那是因为,当时清朝仍自视为天朝大国,彼乃番邦小国,加上口字旁,就暗含了鄙视之意。这正如《清史稿》当中,将所有朱姓之朱都写成“硃”字一样:被我大清国打败的皇帝的姓,哪能让你原封不动?加一个石字旁羞辱一下。即使《清史稿》中记载的某位姓朱的是清朝的忠心耿耿的大臣,石字旁也照加不误,非常坚持原则。总之,那时的人很会在汉字上做此类文章。
再后来,英国人打胜仗了。再后来,人家不仅不是番邦小国,还代表着文明进步了。于是,口字旁统统去掉,成为“英吉利”,三个字都是好字眼。凡是帝国主义国家,翻译时几乎都给安上好字眼。你看,美国,“美”啊!怎么不译成“霉国”呢?德国,讲道“德”啊!法国,讲“法”治啊!怎么不译成“乏国”呢?意大利,同样是个个字都是好字眼。对于不如中国的国家呢,翻译时就可能毫不留情。柬埔寨,整个就是一个破村子嘛。过去,我们曾把非洲一个国家译作“莫三鼻给”,多埋汰人!多年之后,觉得这样翻译实在对人家大不敬,不符合我们对第三世界的政策,才改译为“莫桑比克”。既然蛮夷民族的首领,不能译为“大翰”(翰这个字多好,翰林啊),只能译为“大汗”,那么,一个落后的国家就只配译为“阿富汗”了。
当然啦,其实不是汉字可怕,是运用汉字的某些人可怕。如此之势利!如此之狗眼看人低!
如今没有这样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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