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国清同志翻译的文章“重视自然资本管理”

武夷山

我在《怀念老侯》（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1557-1371516.html）一文中说：

关于《科技参考》，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该刊1999年增刊第一期是老侯亲自编译的文章《重视自然资本管理》，该文受到云南省政府领导的高度重视，因为云南省政府是将保护生态环境、发展特色农业作为该省发展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的。按省领导批示的要求，经与中信所协商，云南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将这篇文章作为其内刊《参阅资料》2000年第四期的内容，印了480份，报送所有省委常委、副省长等省领导，并发至各州、市人民政府，各地区行政公署，省直各委、办、厅、局。

下面就是老侯翻译的这篇文章。

重视自然资本管理

这是美国总统科技顾问委员会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小组发表的报告《投资科学，认识和利用美国的自然资本》的引言部分。

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是自然资本资产
 

自然界赋予美国的财富是巨大的，这笔自然财富对美国的力量和繁荣作出巨大贡献，而且它仍然是人民现在和未来幸福的基础。这种财富的存在形式是肥沃的土地，丰富的淡水，多种多样适于许多不同生态生境的物种，丰茂的森林、渔场和草场，适宜的气候条件。社会从中获得重要的产品和服务，支持人们的生活，其中包括医药、衣着、房屋、农产品、海产、木材、清洁空气和水、洪泛控制，等等。产生这些产品和服务的自然财富是丰厚的资产。这种自然资本的价值还没有用正式的经济项目确定下来，但它提供的产品和服务每年给美国经济带来的价值达到成千上万亿美元。像任何一种财富一样，如果我们的自然资本得到妥善管理，它就能源源不绝地造福于后代。

随着工业化以及现代技术的发展，人类成了地球上的支配力量。我们造成了巨变，这种变化相当于甚至超过自然生物学和地质学过程所引起的变化。尽管人类影响曾经是局部的，可逆的，但正在日益变成全球的，很难逆转的。美国社会的各种活动的总体效果，正在改变土地、水和大气的化学成分，其激烈程度比自然过程大得多。显然，这样一些过程正在严重影响我们的自然资本及其持续支持我们的能力。

包括美国人在内的全人类，对物种的第六次重大灭绝负有重要责任。六次灭绝发生在地球存在生命的30多亿年间，而第一次发生在6500万年前。物种正在被推向灭绝，其速度比新物种进化快成千上万倍。在美国历史上，有500个以上已知物种已消失(其中一半在1980年以后)，原因很多，其中包括人类活动导致的栖息地破坏。每一个灭绝物种与上百个其他物种相关，它们大部分还没有名称，还没有受到调查，它们完全或部分地依赖灭绝了的物种，所以，消失的生物形态的数量实际上要大得多。

今昔的通行做法侵犯了生态系统，威胁到了生态系统服务。例如，在人口不断增长和用水增加之日，在河流流域中建设城市和城郊对生态系统净化天然水的能力十分有害。往土壤滥施化学制剂干扰了自然过程。栖息地丧失、空气污染和化学农药施用等，使天然传粉昆虫和控制农业害虫的天敌数量减少了。过度捕渔和农业排放物质使水生生物多样性减少，而且赤潮次数增多，引起有经济价值的鱼类和贝类中毒死亡。人类活动产生的化学副产品正在危害同温层上的臭氧层，这一层臭氧屏蔽紫外线辐射，使之到达不了地球表面。所幸的是，这些趋势仍可以逆转。然而，我们不仅要行，而且更加要知，并适当地运用我们之所知，以便使这种逆转成为可能。

美国自然资本的明显退化给社会和经济带来了严重后果(见方框1)。这些后果只是现在才得到认识。例如，改变土地用途使水的自然净化过程严重地降低了效率，由此又使许多社区付出巨大的资本费用。由于侵蚀和不可持续的耕作实践，我们失去了三分之一以上的宜农土壤。授粉昆虫的大批死亡使农业付出巨大的代价。湿地的退化及其他自然排水过程的退化使各社区更容易受到洪泛及滑坡之害，这些灾害破坏家园，中断供电、通信、运输及其他公共设施和服务。有害藻类疯长，破坏或者严重损害了渔场和休闲地，危害了人类健康。入侵物种，如杀人蜂、斑马鼠、火蚊和地中海果蝇等对农业和自然系统的危害，每年带来上百亿美元的损失，威胁着人类的健康，并严重影响到本土物种的数量。

我们在管理我们的自然资产的质量方面若无深刻变化，随着人口以及产品和服务消费的增加，这类问题的数量和强度必将与日俱增。更坏的是，解决和缓解这些问题将变得更加困难，代价也更大。因为资源稀缺和废物增加使我们的选择越来越受到限制，在追求福利的基本物质要素过程中，个人和社会在道德和实践方面将面临更加进退两难的抉择。若要明智地作出抉择，则须明确承认利用自然资本资产所带来的代价和利益，以便能制定出从经济和社会角度来看是最佳的战略。

我们为管理美国的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资产设想一个新框架。在这个框架下，为经济发展所作出的努力将再次明确承认，我们的很大一部分经济要完全依靠自然资本。为达到这种承认，则需要新的手段来确定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的经济价值，并用这些价值来发展刺激手段，实现对生态系统的良好管理和对我国自然资本的负责任的照管。我们相信，这个框架经济上将是可盈利的，社会上将是可以接受的，科学上是可靠的，政治上是可行的，环境上是可持续的。

发展这样一个框架需要我们现在还未拥有的分类学、生态学、经济学和社会学知识。在这个报告中，我们建议对生物学、经济学和信息科学研究投资，以便获得那样的知识，使我们的后代能够过上像我们今天一样富裕的生活。在本报告的主要章节中提出如下一些建议：

·将最新的知识运用于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的管理、利用和保护；

·调查美国存在的生物物种、它们的遗传特性及它们的相互关系；

·探索生态学基本原理，它们被我们掌握时，就能帮助我们改进生态系统现状，更好地预测和减缓其变化，优化可持续生产率；

·设计出进行自然资本经济评价的新手段，并采取保护自然资本的鼓励措施，以便加强经济和环境之间的实际联系；

·利用先进信息科学技术，以电子化的方式组织、互联和提供生物学信息，供各部门或社会利用；

·教育美国人，使大家认识到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的经济意义和保护我们的自然资本的必要性。

《引言》的其余部分为我们的建议提供政治背景。这是为在社会、经济和生物圈之间发展更真实和可持续的相互关系而提出的建议——简言之，要与生命为伍，保护充满生命的地球。

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的经济价值
 

生物多样性产物的收获和交易是美国经济和全球经济的一个重要部分，并为人们所熟知。生物多样性保护对人类经济的重要性得到了170多个国家确认，迄至1997年6月，它们均已在《生物多样性公约》上签了字。这些国家承认：地球一方的生物多样性可以影响到世界其他各方的生物多样性；任何一国的自然遗产都交托给所有的人；生物多样性管理是全球议题。这些国家的公共和私营部门充分参与生物多样性所赐利益的管理及为了未来的生物多样性保护。现在，美国没有签署该公约，所以既没有充分参与讨论，也没有充分参与全球生物多样性管理和保护。推迟签署，既不符合现在和未来的美国人的最高利益，也不符合依靠生物多样性产物的美国私营产业的最高利益。这种情况应当马上得到纠正。

这个公约确认，经济利益来自存在于地球的物种的多样性。

这些经济利益的例子有：

农业：从生物多样性“遗传库”中的野生物种取得的材料对作物生产率提高作出了近一半的贡献，这靠生物技术和农业研究开发来完成。现在，100多个植物物种对全球粮食供应直接或间接地作出了90％的贡献，而水稻、玉米和小麦等三种植物的贡献率达60％。但还有成千上万种植物在地球某处种植或消费。其中一些可能更有营养或者比现在广泛种植的品种更适应某种广泛存在的生长条件。

渔业：美国年渔获量价值25亿美元，全世界为820亿美元，但由于渔业管理不善，到处的渔场都在枯竭。

林产：来自天然和人工林的产品包括木材、薪炭、猎物、水果、坚果、蘑菇、蜂蜜、其他产品和香料，还有用作化学和生物化学工业原料的种种天然产品(如树胶、树液、树脂、染料、蜡、杀虫剂)。这些野生产品对美国的贡献每年在30至80亿美元之间(全球在840—900亿美元之间)。

药品：在美国最常用的10种处方药中，有9种是以天然化合物为基础的，这些化合物来自植物、菌类、动物和微生物。所以，这10种中有9种是以生物多样性的产物为基础的。在美国，药品的商业价值每年超过360亿美元。在全球约有80％的人口要依靠传统医学体系，约85％的传统医药要利用植物提取物。据估计，以植物为基础的药房出售的药品在美国每年为200亿美元，全球为840亿美元。

医学研究手段：对自然产品的研究也带来基础科学突破，这些突破也许没有直接导致药品的出现，但可能对生物医学有深远意义(如现在用于对付艾滋病毒的蛋白朊阻剂的基础)。生物多样性也为研究和环境质量指标确定提供有效手段和模型(前者如热带青蛙皮肤的神经毒素、利用小哺乳动物或微生物进行的毒素或抗体的生物鉴定、鲨鱼所具有的抑制肿瘤的机制；后者如由于滥用DDT而来的猛禽蛋壳变薄、海藻疯长导致的鱼类相继死亡)。

自然观光、园艺和宠物：自然之美妙以及人类通过与其他物种相互作用获得的享受是无形的，但却是真实的，是人类亲身经历的一个部分。12月份某一阳光明媚的日子呼吸洛基山针叶林散发的清香空气、海边拾贝、潜水时偶遇章鱼的惊喜等都具有巨大价值。事实上，仅在美国国内的“生态旅游”每年就值近1000亿美元(世界野生生物基金会1997年估计)。兰花类、风梨类和仙人掌类及用于美化环境和园艺的其他一切植物的园艺贸易每年也达数十亿美元，因为人类从生物多样性的美妙氛围获得享受。与猫、狗、鹦鹉及其他动物的相互作用对患虚弱病的老人、儿童以及患忧郁症的人们来说是有益的。许多美国人在其一生中享受到与宠物结友的乐趣。

生物多样性存在于生态系统之中。一个生态系统是自然界的一个基本单位，它包括活着的生物及它们的非生命环境。在维持生态系统的正常功能中，最重要的因素之一是维持参与该系统的物种多样性。要维持一个生物多样性的一个或所有物种，最有效的做法是维护形成整个系统的相互作用的完整性。各种生物从生态系统相互作用中获得支持生命的利益。人类社会也是这样。

我们把享用“生态系统服务视为理所当然”，但是，我们也应当密切关注提供那些服务的生态系统的维护。

生态系统服务的例子有：

传粉：仅在美国，昆虫传粉服务所产生的农业价值每年就达400亿美元。70％的农作物种需要动物传粉，而它们占人类所需全部食品的三分之一。尽管价值甚大，但由于污染和使用杀虫剂，数千种传粉昆虫受到严重威胁。

种子撒播：由于缺少天然的种子撒播者，在退化土地上恢复植被的努力往往受挫。人工撒播很花钱，费时，代价高效率低，甚至可能失败。没有千万种动物(主要是鸟、啮齿动物和昆虫)提供种子撒播服务，许多植物种类将不能成功繁衍，因为种子如落在母体植物的阴影下，这些种子将不会发芽或长到成熟。例如，在洛基山和内华达喀斯特山脉发现的一种白皮松，如无一种称为克拉克星的鸟提供服务，它就不能繁衍。这种鸟将松树种子从坚硬的球果中啄出来，撒到地上并埋到土里。

放牧：草场支持着用作畜力的动物及其部分或产物(肉奶毛皮)供消费的(驯养或野生)动物。草地也是大多数被驯化动植物的种源。

渔业保护：沿海湿地和红树林保护大陆区，防止狂浪袭击和咸水侵入，为许多物种提供栖息地，包括商业上有重大价值的鱼类的卵和幼体，并缓解许多土地渗出污染物质对开阔水域的污染。

消除和储存大气二氧化碳：燃烧化石燃料的过程产生大量二氧化碳，但有一半以上没有积累在大气中，而是被消除并返回到自然界。对森林的妥善管理(包括再造林)及新的农业实践可以明显增加这种二氧化碳消除和储存服务。研究表明，这种服务最好是由高度生物多样性的生态系统来提供。

洪泛控制：地球陆地表面每年降水约6×10²⁵立方英尺。这些水大部分被土壤吸收，并逐渐渗入植物根部，或进入含水层和地面溪涧。有深根和地上蒸发表面的活植被成了巨泵，将地面的水送回到大气中，如果这个巨泵失却，或者泵水量降低，河水流量就增加，有时达到成灾水平。新罕布什尔一片森林的实验性清伐使河流流量平均增加了40％。在这个实验的一个四个月周期内，径流比原先大了4倍。非政府组织“美国森林”用自然资源保护局开发的工程公式进行研究，发现亚特兰大雨林区的树木及其他植被减少20％而使河流径流增加44亿立方英尺。若要建设能够控制这些水的限制设施，以每立方英尺0．50美元计算，则需要22亿美元。

物种多样性的价值

据估计，构成美国农业的作物和禽畜种类每年为美国经济作出570亿美元的贡献，全世界则为3250亿美元。供猎杀物种的贡献为120亿美元，全世界250亿美元。提供木材产品的物种又有80亿美元，全世界840亿美元。保护我们经济的这些巨大成分即意味着保护与作物和禽畜相关的非种植物种。利用遗传工程，这些野生亲缘品种的有益性状可以被转移到作物种类。要成功保护这些亲缘品种，则需要维护正常发挥功能的生态系统。以下例子说明作物品种的非种植亲缘品种可以具有多么重大的价值。

水稻：美国每年种植的水稻价值10亿美元。这种作物五分之一的产量可归功于来自野生源的较近期取得的遗传融合。增产不是从野生生物多样性获得的唯一的利益。在70年代初期，一种称为grassy Stunt的病毒对亚洲水稻生产构成了严重威胁，估计摧毁30—40％的水稻，带来了巨大的困难和经济损失，因此构成了对其他地方(包括美国)的粮食供应的巨大需求。将野生水稻品系的免疫输送基因引入到商用品种中，这种威胁终于得以避免。值得注意的是，这种有益的野生稻起初是在一条河谷里发现的，此后，河谷因筑水力发电大坝而很快被淹没了。

玉米(Zea mays)：世界年产玉米价值约600亿美元。大多数商用品种易感染七种主要病毒。事实上，在70年代一种病毒的蔓延给美国农业造成了20亿美元的损失。然而，将与栽培玉米有密切亲缘关系的一个墨西哥野生种(Zea diploperenis)的抗病毒基因转移，可培育出抗病毒的栽培玉米商用品系。

小麦：小麦也得益于野生亲缘品种种质的引入，虽然野生品系的存在受到中东小麦原产地的人类活动的威胁。现在的小麦种质采集工作也许不足以满足已来临的环境挑战。

因为小麦、玉米、水稻及其他大宗作物(如大豆)目前比它们进化史上的任何一个时期都丰富得多，而且因为它们系单种栽培，所以非常容易染上新的作物病害。如有一种主要谷物染上这样的病害，经济将受到动摇；两种以上作物染病将造成灾难。对这类损失的一种基本防卫手段是，对这些作物及其野生亲缘实施最全面的遗传和物种多样性保护。

遗传多样性的价值

生物技术产业以及大部分生物医学和生物学研究开发直接依靠生物多样性研究产生的成果。尤其是，操纵基因的能力得自对不同细菌种中发现的酶的特性研究。从上千个细菌种中获得的这些酶及相关产物的商业生产，是对以往20年分子生物学知识大增作出贡献的诸因素之一。对某些酶的研究导致了医学和法学诊断新方法的开发。据预测，未来将导致“基因芯片”的开发，从而明显地提高我们诊断人类和动物疾病的能力。似乎可能的是，我们会越来越多地将环境友好的技术用于化工和生物量利用，我们将为自然界中的酶多样性找到更多的新用途。

农业生物技术尚属幼嫩。然而，以过去5年里在遗传修饰领域进行的数以千计的大田试验为基础，似乎可以预期在作物和林业植物物种方面会出现许多改良。据预测，今后1O年内美国的遗传修饰作物种子市场将增长到65亿美元，来自这些种子的作物的年产值将是这个数字的数倍。在这个部门内，生物技术的大多数可能的应用要依靠表达明显的种内变异的基因操作。例如，把非作物品种的具有耐寒或耐盐品质的基因转移，将有可能提高作物品种对许多非生物压力的耐性。利用遗传学方法改变目前影响着广泛利用的品质如有毒成分或结构特性(如荚果易破裂)，有可能加快潜在作物品种的驯化进度。有趣的是，许多有理想特性的野生物种生长在其他国家，不在美国。如果美国签署《生物多样性公约》，美国的农业生物技术公司就会比较容易获得这些资源。

因为有了将一种无亲缘关系生物的基因转移给另一种生物的能力（这种能力于1973年首次成功获得），所以生物多样性的遗传学方面大大提高了商业价值。转基因植物、真菌和微生物在可持续发展中可能具有关键的地位。然而，只有携带有益基因的物种继续在地球上生存，它们才能继续存在下去。要达到所有实际目标，只有将在目前通过基因组测序项目达到的水平上的物种遗传构成知识和生物的这些序列与理想的具体特性间的关系的详细知识结合起来，才可以产生遗传修饰生物。最近几年里，已从原先对人类从无用处的植物或其他生物找出了许多有用基因。我们必须保护一切物种，不管它们有无马上可知的用途，因为现在和未来极有可能从原先不知其存在的来源中发现未知的有利基因。现在若允许物种消失，我们和后代就会失去具有巨大价值的独特的生物和遗传资源。

生态系统的价值

生态系统作为一个协同体提供各种服务，如水的净化、洪泛控制、通过分解实现的废物处理、去毒、土壤生产，等等。虽然现在极难精确估计这些生态系统服务的价值，但据各种合理的估算，全球每年以万亿美元计，仅美国就达数千亿美元。一组很保守的具体服务的经济利益估计包括：可耕土壤形成——美国每年620亿美元，全球7600亿美元；作物和森林虫害的生物控制——美国每年170亿美元，全球1600亿美元；生物发酵——美国每年225亿美元，全球1210亿美元。自然生态系统中的微生物也将氮固定成植物可利用的形式(美国80亿美元，全球900亿美元)。森林和海洋生态系统通过吸收二氧化碳对缓解温室效应给予支持(美国60亿美元，全球1350亿美元)。废物处理即生态系统中被称为分解物的那些物种对有机物质的分解，在美国估计每年价值620亿美元，全世界7600亿美元。根据本报告后面介绍的这类研究，上述估计必须得到确认或校正，但这些估计无疑表明，这样的研究是值得的，因为用人工手段替代这些服务不是根本不可能，就是代价实在太高昂。

正如我们要改进和维护运输系统以免减慢货物运送，我们也应当恢复和维护生态系统，保证我们从它们那里取得的服务源源不绝。正如人类建设的基础设施的基本资本价值要接受成本-效益分析， 自然资本的价值也应当得到有关使用它的成本和效益的计算，以便社会提出其利用自然资产的建议。

自然生态系统中生物多样性的美学价值

追求幽静或舒适以及来自自然环境的食物深深地印在人类精神中。许多文化的道德和宗教信条包含着一种促进对自然环境保护和尊重的管理责任。来自许多传统的教义认为，地球上的一切生命是相互联系的，并坚信人类有任务维护那些联系。例如，《以西结书》34章诘问：“你们(指羊群)在丰美的草场上吃饱了还不够吗?还要践踏其余的青草吗?你们饮足了清水还不够吗?还要用你们的四蹄把水搅浑吗?”

基督教徒们从耶稣的格言中发现大量对自然界的隐喻，并作为正确行为的典范。天主教的社会教义认为：“宇宙有一种必须受到尊重的秩序，而且……生来有自由选择能力的人类个人有维护这种秩序为后代造福的严肃天责。”正教会认为，人类是物质创造的管家，而不是主人。迫切需要的是，人们要表现出对自然的热爱和尊重。犹太教维护生命，肯定生命创造天地万物。人类有积极卫护一切生命的天责，所以需要尊重自然，并对它负起特别的责任；自然的丰富多彩(生物多样性)要受到爱护。古兰经强调，在“最后审判日”，人们对待地球的做法将属于决定着其未来命运的行为。即使是我们文化中的最世俗的部分也普遍承认，我们有防止物种灭绝的道德责任。

在整个历史上，人类对其他物种总有强烈的好奇心和美学依恋。这种对自然的联系对人们是重要的，这为大量涉及其他物种的大量活动所揭示，这些活动尤其包括园艺、宠物饲养、野生动物和鸟类观赏、在天然草原看日落、林中漫步等自然乐趣。而且，许多人对其他物种的美学和感情依托有巨大的经济结果。生态旅游和对自然风景及其动植物的观赏每年在世界产生5000亿至1万亿美元的价值。如上所述，这些活动仅在美国每年就产生1000亿美元。

社会和生物圈
 

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每年产生数以万亿计的价值，但它们通常没有在市场上交易，一般也没有贴价格标签，使社会没有警觉到它们供应的变化或者产生它们的基本生态系统的退化。这些环境容易使人们认为，利用生态系统服务是理所当然，很难想象它们会被破坏，再也不能恢复。但是，由于人类对自然生态系统的影响逐步升级，这种影响即使是在地球上最边远的地区现在也很严重，因此这些服务的提供受到了损害。这些影响若不停止和缓解，将贻害子孙万代。

一般地说，政府、企业和社会十分需要制定政策，帮助防止生物多样性损失和生态系统退化，保护使我们的经济繁荣的自然资本。那样的政策必须解决一系列棘手的权衡问题：应当在何处开发自然生态系统以利农田、盖房、工业和其他人类活动?应当在何处保证它们提供有价值的服务?何种平衡将最出色地服务人类未来和后代的需要?现在对生态系统服务的了解还不完全，但这种了解是实质性的、广泛深远的、与政策关系重大的。所以，它能提供见识帮助解决这些权衡问题。对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的维护将要求，它们的经济和生态价值被明确体现在决策框架中。

从长远来说，我们不能够依靠指令和法规来保证对美国自然资本的保护，而是要显示：社区生活在生态系统中，产业从生态系统服务产生的利益中获得收入，保护是其经济利益之所在。这就要求生态学家、经济学家、规划人员和决策者指明管理重要生态系统之路，走这样的路可给当地社区产生效益，同时保护这些系统的完整性。简言之，需要使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形成一种可持续的相互关系。要设计新的有效的经济刺激制度并决定如何保障生态系统服务的结构，而对此投资将有巨大的报偿。

前面的挑战
 

过去、现在和今后管理我们的自然资本的方式影响着经济、国家安全及人类的身心健康。我们现在正在与过去和现在的管理实践所产生的不幸后果作斗争，这些实践不足以完成使命。如果我们要继续从美国丰富的自然资本中得益，我们就需要发展一个新的框架，借以将对生态的更深入认识与对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的更真切的经济评价与社会认识结合起来。下面提出这样一个自然资本的可持续管理框架。

这些挑战包括：

·保持足够高的农业生产率增长率，以满足所预测的、未来几十年全球粮食需求增长1—2倍的需要；

·寻求新的手段来减轻自然生态系统承受的吸收废物和去毒的压力，这种压力因利用化石燃料、化肥农药及其他人类活动而产生；

·恢复生态系统的天然水净化服务，现在由于毁林、排干湿地以及允许农业、工业和生活来源的污染物质直接进入供水系统的其他活动，这些服务已经退化；

·发现新的物种及其遗传能力，以解决环境问题，改良作物，改善卫生和生物医疗；

·减轻地方或全球气候变化所引起的生态系统破坏，这样生活在那些生态系统的传染病媒介就不会威胁到人类健康；

·找到最有效的途径来保护美国的生物多样性及其生态系统的功能；

·保护休闲机会，包括对自然风景区和相对地未受干扰生态系统中丰富的生物多样性的简单享受，这些机会现在受到了污染、城市扩大和集约化农业的威胁；

·保障国家安全，避免直接来自世界各地的环境退化作用的一些威胁(包括人类营养状况退化、安全饮用水不足、能源稀缺等的作用)：

(1)美国国内的福利会因增加传染病接触而受到威胁，这些传染病可以很快地从国外传进来。

(2)国外资源不足和环境退化会加剧国外紧张局势，增加要求美国干预暴力冲突的压力。

(3)人口大量迁出环境退化地区可能导致明显的社会混乱。

要在处理地球环境方面达成与其他国家的必要的合作，我们将要为减少美国消费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产物所产生的全球影响而作出可靠的努力。尤其是，如果我们期望其他国家也一样做，那么，为了我们的繁荣，我们也要承担起有效行动的义务。

自然资本的可持续管理
 

为了重构环境和市场经济之间的关系，我们提出建立一个有前途的新框架的构想。这个框架提出一些刺激措施，以促进市场力量转向，以便它们采取保护而不是破坏生态系统服务的行动。无数的人类活动的影响与地球生命支持系统可以保持的水平要达到平衡，这个框架设法阐明达到这种平衡的可赢利的有效的战略。这个框架要求确定新的经济手段和方法，因此需要授予自然资本适当的经济价值，并在这个价值基础上引导市场力量。

要实现这个构想和运用这个框架，生物学家必须了解经济学，并与经济学家交流。经济学家需要与生态学家和其他生物学家合作，共同发展对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的新的思维方式。这将包括在政策和资金方面的协力，以便为研究作出必要的和深入合作的新努力。生物学家和经济学家必须一起进行如下几类研究：

·自然资本资产及其产生产品和服务的过程的识别和表征；

·自然资本管理的改进，使自然资产的生态需要与社会的经济需要相平衡；

·跟踪自然资产及产品和服务供应现状的经济评估与会计手段；

·对自然资本保护进行市场刺激的手段，使产品和服务长流不断。

自然资本的鉴别和表征

要在其经济价值基础上保护关键性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则首先需要对之鉴别。与有关物质和金融资本的记录比较，对自然资本储备少有正规的会计核算。在从当地社区、国家到全球的各种规模上，均需要明确的生物多样性和重要生态系统的分类。对于任一给定的地理位置而言，知道当地供应什么服务，从别处引进什么服务及全球提供什么服务也是很重要的。

不仅要知道提供什么服务、如何提供及它们(在经济和其他方面)如何重要，而且极为重要的是，社会要能够跟踪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供应的产品和服务的质量和速率的趋势，就像跟踪金融产品和服务的类似趋势一样。地球生命支持系统的可持续管理要求，在全世界对生态系统服务进行广泛、系统的监测，用适当尺度进行量测。因为不是每一样东西都是可以监测的，所以需要开发、检验和确定各类指标。我们需要正确了解产生自然产品和服务如水净化和肥土形成的生态系统过程，以便社会合理评价因它追求物质富裕而面临的各种权衡。这种了解包括生物多样性如何产生生态系统服务，它们如何易受人类侵害，它们如何可以恢复。方框2中简单地列出一些重要问题，我们需要进行更深入的研究才能有效地回答这些问题。

估价和计算作为一项经济资产的自然资本

我们能否量测自然资本及其产品和服务的关键而大都尚未量化的价值呢?目前还没有一般的并确认的方法，这是一个迫切需要进行跨学科研究的领域。评价经济价值的可行方法应包括直接市场价值、间接推断、因情况而异的价值、替换价值等计算。

·直接市场价值：有时候，生态系统服务对某种有确定的市场价值的产品如木材的生产作出直接贡献。将一个产出的价值赋予用于生产它的资源，则需要科学和经济两个方面的知识，而现在这种知识可能很少很少。

·间接推断：有时候，从人们对其他方面的选择可能推断出他们对环境贡献或服务赋予多大的价值，尽管它或者它的产品是没有市场的。已经研究出一些推断方法，但还需要更多、更好的方法。

·因情况而异的价值：估计服务价值的另一些方法是问一问人们，他们给它们多大价值(即问一问人们，他们愿意付出多少来保护某种环境资产)。对此已有很多研究，但由于这些问题具有价值赋予性质，对它们的利用会遇到相当大的论据问题。

·替代价值：在纽约流域的例子中(方框1)，替换卡茨基尔生态系统服务的费用，即建造一套人工过滤设备的费用是很确定的，所以这个费用可以算作该生态系统服务的价值。但是这种方法并非总是可行的。

我们需要新的会计制度来跟踪生态系统服务的生物学状况和它们的经济价值的量测。尤其是，美国国家会计制度应当体现通常的财富(如国民生产总值或国内生产总值)和非可持续方式利用自然资本的长期的环境代价的量测。尽管已开始开发可以运用这种会计制度的机制，但我们还远远没有一个令人满意的框架，还需要进行很多的研究。在许多方面我们也需要与我们传统的国家和地区经济会计制度相当的国家(或地区)生态会计制度。发展生态会计制度的任务要与修改传统的经济会计使之包括长远环境代价的任务区别开来。

发展并运用新的经济-生态框架

对美国及全世界的生物资源的明智管理需要过去难以达到的协调水平。本报告中有一部分专门调查一些有助于实现这种协调的机制。在美国，一些联邦机构要共同负起生物多样性的可持续管理的责任，但这个管理也是州和地方政府及私营部门的一项重要活动。这种可持续管理需要不断改善对那些实体的活动的协调。我们迫切要求将这种协调列为国家的高度优先任务。

要达到这样的协调，使科学信息迅速运用于可靠的管理决策的手段是绝对必要的，而且对本报告所提建议的执行也是绝不可少的。信息流动会促进不同机构之间的协调。政府机构、博物馆、图书馆及其他机构掌握的数据为进行本报告所建议的各类研究之所需。此外，教育机构、各工业部门和公众必须获得有关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的可用信息。促进这种重要的信息流动的手段包括网络、计算机、计算机程序、数据标准，等等，它们是信息基础设施的成分。所以，本报告用大量篇幅论及现在的国家生物信息基础设施(NBII)的加强以及对计算、网络与信息科学及计算机科学研究的支持。国家生物信息基础设施是国家信息基础设施的一部分，上述研究支持将导致“下一代”国家生物信息基础设施的出现。给予少量的投资将使国家生物信息基础设施的信息内容大大增加。要使信息管理和操作向前迈出一大步，则需要较大的投资。

我们需要几个生物学领域(分类学、遗传学、种群生物学、生态学和生态系统)及社会科学(尤其是经济学)的科学研究新成果，以便为我国自然资本的保护和可持续利用奠定坚实的基础。在这些研究中，大部分应当是跨学科的，应当结合在生物学和社会经济学方面作出的努力，制定针对社会各部门的经济刺激措施，让它们均参与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保护。本报告为各类所需要的研究提出指导方针，并提供支持这些研究的手段。总的来说，对本报告所讨论的几个领域(生物多样性分类、生态学模式与过程、经济学、这些领域的交叉课题)研究支持应增加36％(各联邦机构总额共1.38亿美元)。这个投资将使有关美国生物多样性资源的知识大幅度增加，使我们更加了解生物生态系统的功能及恢复手段，并认识经济学和生态学的互动。

我们在此所建议的各项研究计划的成果及有关环境问题的信息应与美国公众共享。如果公众了解解决环境问题的科学方法，这些信息的价值就会大得多。我们建议增加对各部局和机构的支持，以便进行以科学为中心的非正规的环境教育和教师专业培训，并探寻加强学校环境教育的科学基础的措施(由总统科技顾问委员会的另一个小组或另一个总统委员会进行)。

我们所建议的这条路线将各种见解结合起来，这些见解来自并依靠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加强，这样，科学知识、经济现实和决策就可能更好地结合起来。执行这条路线就使美国能够保护和增加其自然财富，并为其人民的长远利益最合理地利用这种财富。我们在本报告中定出的量测标准对于保证美国的可持续繁荣是很重要的。

(中国科技信息研究所侯国清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