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为药

武夷山

    2018年3月21日出版的《纽约客》杂志发表Katy Waldman的文章，The Advice Columnists Who Prescribe Literature as Medicine（咨询专栏作家将文学作品作为疗治处方）。文章说：

    最近，好些媒体的咨询专栏都兴起了一项“新业务”----在图书中寻章摘句来解决读者的烦恼。例如，《纽约时报》的“Match Book”（字面意思是“匹配图书”）专栏，文学网站Lit Hub（字面意思是“文学枢纽”）的Dear Book Therapist（亲爱的图书疗法专家）专栏，Paris Review Daily（巴黎每日评论）的Poetry Rx（诗歌处方）专栏，等等。

    Match Book的主持人是《纽约时报》女记者Nicole Lamy。Dear Book Therapist的主持人是Rosalie Knecht，她是拥有执业资格的治疗专家，也是作家。Poetry Rx栏目的主持人是该杂志的几位驻场诗人----Sarah Kay、Kaveh Akbar和 Claire Schwartz。  

     Match Book的作用是为读者的文学问题提供文学解决方案。例如，作者来信请栏目主持人Nicole Lamy开列供他们一次性狂读的书单，或是适合年轻人的诗歌，她就给出答案。在开列书单的同时，她也对相关图书作扼要介绍，但并不是书评。

    Dear Book Therapist假定，人类的问题也许能从书中找到解药。比如，有人写信给专栏诉苦道：自己老是自言自语，听到自己的声音都讨厌，但克服不了自言自语的毛病，怎么办？Knecht在答复时，首先给予移情的理解和抚慰；“只要你不能确认声音来自何处，那么这种声音听上去将一直像是深刻的宇宙真理，而不是愚蠢的废话”。然后她推荐了一本书，One! Hundred! Demons!（一个！一百！妖怪！），这是卡通艺术家Lynda Barry女士的作品，她经常围绕感觉不爽的事物写作或绘画。当然，One! Hundred! Demons!也好，其他图书也好，并不具备神秘的驱魔力量。Knecht其实只是告诉读者，很多令人痛苦的经历是大家普遍拥有的经历，或至少是大家经常交流分享的经历，人们就此写过书的。在该专栏文章的底部一定要加一行字：“本专栏不能代替医学咨询”。

    Poetry Rx的做法又不一样了。前述专栏将图书作为工具手段，本栏目其实是将读者的问题作为工具，主持人以这些问题为由头来讨论自己喜欢的诗歌。比如，有一封来信问道：哪些诗歌能使人清醒？专栏主持人之一、伊朗裔美国诗人Kaveh Akbar花哨地（博主：太花哨了，不好翻译，只能大概意译一下）回答说：“对我来说，很多复原都来自于拯救，将诗歌（本人的和他人的诗歌）注入我知识的空缺。Burning Haibun这本诗集考察了这一过程的优点和局限，还巧妙地触及擦除的双重性，这是很多古怪的上瘾者都体验过的----一方面是成瘾导致的擦除（博主：例如，酗酒造成断片），另一方面是国内暴力、家庭暴力和文化暴力造成的擦除。”

    当然，靠图书来解决情感问题好比盯着炉子上的水壶等水开。其实，你不再追究阅读《简爱》到底有什么好处之后，简爱才会浮现在你的面前，她就是你的镜子，比日常的镜子更清晰，更深邃。我们不可能把一个图书馆的疗治能力装在一个瓶子里，但我们应该在这方面努力尝试。诗人里尔克的诗歌Archaic Torso of Apollo（古老的阿波罗躯干雕像）的最后一行，是雕像对人说的一句话：“你必须改变你的生活”。雕塑从未说明，如何改变，从何处开始。但是，给专栏写信的人也许就能从这句诗获得灵感和启示，自此开创人生新篇章。

博主：“一树的博客”翻译了里尔克这首诗，附在下面（http://blog.sina.com.cn/s/blog_546f11aa0100asyt.html）：

古老的阿波罗躯干雕像

我们无法知道他的传说中的头部

和成熟水果般的眼睛。但他的躯干雕塑

仍然由内而外散发着光辉，

像一只灯泡，藏着他的目光，如今低垂，

倾其全力闪烁着。然则

弯曲的胸部并不那么令你惊异，也没有

赞许的表情通过平静的手臂和大腿

抵达生殖器突出的模糊的中央。

否则这块石头在肩部透明的

垂瀑之下看上去已被磨损

也不会像野兽的毛皮一样闪闪发光：

不会，从它的所有边界开始，

像星星一样爆发：因为这里没有地方

不能让你看见。你必须改变你的生活。

Archaic Torso of Apollo

We cannot know his legendary head

with eyes like ripening fruit. And yet his torso

is still suffused with brilliance from inside,

like a lamp, in which his gaze, now turned to low,

gleams in all its power. Otherwise

the curved breast could not dazzle you so, nor could

a smile run through the placid hips and thighs

to that dark center where procreation flared.

Otherwise this stone would seem defaced

beneath the translucent cascade of the shoulders

and would not glisten like a wild beast’s fur:

would not, from all the borders of itself,

burst like a star: for here there is no place

that does not see you. You must change your 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