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饶毅从没谋面，恐怕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因为他做医学、神经学研究，我做园艺（农业的一个分支）和植物基因组进化。最近科学网有不少关于饶毅教授的评说，赞的，骂的，嘲讽的，理解和不理解的，都有。我也想来说几句。不是想去说谁是谁非，或是指手划脚，只是说说我个人的看法和想法。

1.      我很敬佩饶教授，能在美国这个做科学算是竞争最激烈和发展最快速的地方做出相当杰出的成就（只好以论文发表为标准），然后毅然全职回去。西北大学的正教授可不是那么轻易就拿到，而且是在他四十出头时就拿到。有人说他是为了权，为了钱，或者是为了其他什么，但我更觉得他是想回国为中国做些事。我自己没有北大朱玉贤教授（我在Cornell大学读博时的同学—一起上过一些课）的勇气，在完成博士后（1990年）立刻回国，而是先留在美国做教授了，也没有像饶教授那样在升了正教授后全职回去，我自己还是在“海鸥”。我自己对自己说，只要自己凭自己的良心做事，尽心尽力为你的用人单位做事，服务，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自己的用人单位就好。

2.      能为自己的故乡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论是大还是小，都应该受到欢迎。我记得我去Cornell后，我的老师写信来让我查一些文献，我复印后寄回去，告诉他们美国的研究进展，这些只算是些小事。刚去时大家都用晚上的时间讨论如何使我国能更早更快实现四个现代化，是另一个层面的服务。我们大部分77、78、79年入学的留美学生没有回去，和当年发生的那件大事（我们这个年龄的人都知道）有关—当然不能成为唯一理由。我自己觉得我们这些人大部分都在尽自己的能力为家乡做些事。尽力的方式可能不同，也许有些动机也不同，但效果是正面的就好。正如早期港台的商人在大陆帮助发展经济一样。李政道教授一直没回去，但他回去讲学确实把世界最前沿的的学科信息带到中国，使中国能较快跟上世界科学发展，肯定是有帮助的。我自己没有全职回去（但做满一个工作量），我听到很多背后的指责，我并不去怪别人（我也无法去管住人家），但饶毅教授全职回去了，为什么他又要受到指责呢？雅虎日本好像是日本的一个主要网络门户之一，而中国的新浪是谁做的呢？如果不是新浪，而是雅虎中国呢？如果中国没有百度（谁创建的呢？），而是谷歌呢？所以我希望科学网的同事应该更多为饶毅教授加油，祝福他做得更好更出色。作为全职留学回国人员，饶毅所做的贡献毫无疑问是不如钱学森等解放初期的回国人员。但做贡献就一定要那样去比吗？

3.      饶毅能不能在国内做得比国外更好？我相信，至少我祝福他能。我自己也这样要求自己，能不能做到，影响的因子太多了。我自己就没有很大把握，但我会尽最大努力。我相信饶毅教授绝对会。即使做不到，又怎样呢？努力的过程对我来说更有趣，更值得享受。从饶毅教授的博文看，他是很享受这个过程的。谁能保证一定会有超大发现呢？如果是，那不遍地皆是诺贝尔奖得主了？那还叫做科学研究吗？

4.      “海龟”与“土鳖”。饶毅教授毫无疑问一个“海龟”。总有人把他归到“海龟”群里。其实国内几乎70-90%，甚至95%（98%？）的老师，几乎都有国外学习的经历，只是长短不一而已，或者是否在国外有个正式职位而已。从这个意义上说，几乎大家都是海归（“海龟”）。至于说一定要把这两类比较一下，现在谁做的更好，我看两种都有（A比B好，或B比A好），因为标准可能不一样，本来就不应该只有一个标准。大家都为一个大目标—我国的科技和社会进步—而工作，我觉得饶毅教授应该受到嘉勉。其实真正的“土鳖”大多是在本土企业界。他们把握了中国发展的机遇，赚得杯满，我们这些没有回去，或者一直犹豫的“海待”，应该后悔—从赚钱这个角度看。

5.      退出院士参选，或者说以后不再参选。落个一身轻，我要祝贺饶毅教授。能够放得下，也是一种境界。

6.      得罪了不少人。他（和别人合作）在《Nature》和《Science》的文章确实是让有些人不爽。我回去不久，就有一位朋友，是副厅级别的，跟我说“程教授，如果去KJB，需要hejiu，一定要喝的呀，一杯10万，哪怕喝了就吐，但不能输了胆量”。我说我的命要紧，超过了我的限度，我宁可不要，也不喝。结果我到现在也没敢去KJB，嘿嘿，我实在是没有那个胆量，所以我到现在也没能挣到一个KJB的项目。所以我没有大把的研究经费，只好靠绞自己的脑汁，希望今年和明年能出点好东西。

7.      饶“大嘴”。有人说饶毅教授是饶“大嘴”。我总觉得敢说敢为是应该的。对一些不好的事（他的博文好像没有提到某个人）发表意见，指出社会和科学界的一些弊病，我觉得是好事。我没有他那么大胆。如果大家都不说，认其（任其）泛滥，是对社会不负责任。如果我们大家都像他那样，也许科学界的“雾霾”会轻些。如果自己没有这份勇气，至少我们不应该去指责饶毅教授去说。

8.      关于撤退，我想打个赌。我赌饶毅教授不会撤退。从他的博文中可以看出，他确实是想回去做事的，而且是一定要做出来的，他不是一个言败的人。如果他真的要撤退，我想以他的能力，到美国来当个系主任，院长应该是有竞争力的。不过我相信国内的情况会慢慢转好（我是个乐观分子！），相信饶毅教授的身体力行，大声呐喊，如果再有一批人为他助把力（如果也想改变国内的学术氛围的话），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大家一起努力，中国的前景是会更好的。我们至少要有这个希望，要尽一点力。

最近太忙，有近一个月没有在科学网上写点东西了，有点手痒了。所以也就来凑热闹，对饶教授也评说几句。但愿没有冒犯任何人（你看，我也有些饶毅教授说的“太监状”）。

传统中国新年快到了，祝科学网上的朋友、网友新年快乐，马到“程”功！

程宗明。2014年1月20日。Knoxville，T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