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邓小平访问了日本，在中国掀起了一股学习日本的狂潮。当时最“时髦”的一句话是“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向日本学习成为“时尚。那时，我正在读大学，我也受到了感染，大概1980年开始跟着广播学日语，而把刚刚入门的英语几乎给丢了。学了两年日语，因为缺乏书，好多次周六下午是在南京大行宫的外文书店度过的。到了毕业时，我的日语可能比英语还要好一点。但两个都不怎样，结果就没有办法考研。1982年1月毕业后就留在南农工作。再次规划未来时，觉得还是学英语的未来发展空间更大，机会可能更多，毅然就把一箱日语书放在实验室的一个角落的柜子里，重新捡起了英语，苦学了一年，考进了一个农业部的英语培训班，本来1984年就可以出国的，因为一些因素，延到1985年才去了Cornell, 走了一条留学西方，而不是留学日本的人生之路。

这是我第二次来日本，上一次是2017年的11月，来东京大学参加一个植物表型的workshop，认识了东京大学和世界最顶尖的做植物表型的学者。也因为这次会议，创办了植物表型组学期刊（2019年1月上线，2020年入选高起点新刊，2021年进SCI，2022年有第一个IF，6.961，3/91 农学领域）。

这次再次到日本，参加亚洲园艺大会，并去了九州大学参加一个表型讲座系列，又和东京大学的几个学者一起到北海道的一家农场一起做一个植物表型的研究，有了不少时间和美国人、荷兰人、日本人聊聊。又想起当年的“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就有了“它山之石还可攻玉”的题目。

现在讨论日本，很多人带有情绪，很多信息也是二手的，网络转播的。我把这次看到的和听到的，当然不是深度的研究，写出来和大家分享，也自己（理性地）回答这个问题。

1.     日本丢失了30年吗？这个话题不仅是在日本、中国、在美国也有一些讨论，大家其实都在追究其原因，大概都认为日本1990年前后日元升值到最高位，然后一路下跌，泡沫破裂，经济紧缩，现在又是货币的量化宽松。日元贬值。和东京大学的两个华人教授聊，都说30年日本的教授基本没有涨什么工资，但物价也基本没怎么涨，所以日本教授（应该也包括普通日本人吧），过去30年的生活水平基本保持，没有什么提升。但是因为是“温水煮青蛙“，大家好像也无能为力，也没有太大压力，“关起门来”比，并没有什么差别，但和美国和中国开门一比，那这个30年还真的相对掉队了。现在东京大学的正教授（大都要到50岁左右才能当上）的工资和国内有些大学的优青差不多，50万人民币，极少灰色收入，如讲课费、评审费、咨询费。30年前就是这个水平。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死了！在日本北海道的一个农场，也是这样。但是日本在国外的资产变得非常庞大，所以，说日本失去了30年，也许是个伪命题？

2.     日本的科研。和东京大学的两位教授聊天，现在日本的科研费越来越少，学校“挺穷”的。为了省钱，办公室周末要关掉空调，走廊里也没有空调。而美国的大学大楼，24小时中央空调，22^oC。国家拨给大学的经费，一半给了东京大学，一半给其他的大学，其他的大学里，一半给了国立的其他8所大学，另一本给其他所有大学。这种等级极严的大学和经费拨款，肯定会阻止和妨碍科技进步的。尽管日本的整体科研实力还很强，但这种可预见的未来科技衰退应该是成定局了。过去30年的日本品牌企业、大学的吸引力整体在下滑，是不争的事实。日本人不愿意读研和考博。

3.        日本的社会还是非常安定、稳定，尽管30年没有怎么变，但整个社会至少从表面看，还是非常有序，安全，不像美国的无端暴力、枪杀，毒品泛滥。但公园里也出现了无家可归、或自选这种生活方式（我们无从知晓）的人，当然和美国比是小巫见大巫。但这也似乎是这些年才有的现象？据说现在最喜欢来日本休假和旅游的是TW人，他们似乎失去了20年，相对于日本失去30年还是少一点，能够消费得起。到处都非常干净，无论是大都市，小城市，或者农村，大街上没有打扫街道的，红灯前，没有人穿越人行道，餐馆里看不到浪费。

回到主题，它山之石还可攻玉吗？如果我们以一种非常理性的态度去看日本，还有什么好的地方值得我们参考的。

1） 为什么日本的社会还是非常安定、稳定？恐怕和日本的全民医疗保险（包括牙医）、全民教育、相对平均的工资（低贫富差距）有关。这方面，我们的差距还非常大。

2） 为什么日本的街道环境这么干净？整体感觉，日本的公民素质还是挺高的。我们怎么提高？恐怕还是要从教育、法律等多方面着手吧。

3） 日本的科研和产品的质量一直非常有信誉，东西有便宜又好用、经用，没有假货，水货，我们怎么也能做到？

4） 当我们“发达”了，“富裕”了，怎么能保持平和健康的心态？

5） 科研的投入如何能够用得更合理更公正？英雄不问出处，但日本固化的大学排名和经费分配，是最有效的科研经费分配方法吗？985、211，双一流该有淘汰和替换吗？

6） 日本的科研，在大学似乎在萎缩，但企业的创新似乎还挺领先，至少还有很多方面。从产业的角度看，只有企业的创新上去了，产品的创新，特别是被掐脖子的项目才能真正起来，最近最热门的话题似乎证实了这一点。

程宗明，日本北海道岗田农场

2023年9月3日星期日 （请记住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