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不唐捐

-在地球物理学院2014届毕业生授位典礼上的致辞

 亲爱的各位同学，尊敬的各位老师，早上好！

非常荣幸，能有机会站在这里，向2014届毕业生同学致辞。首先，请允许我代表学院党政、代表学院全体教师，并以我个人的名义，向各位毕业生同学表示衷心的祝贺！祝贺你们完成学业，修成正果！同时，向四年来培养、呵护你们的老师，向资助、支持你们的家人，向所有为你们的学业完成提供过帮助和服务的人们，表示衷心的感谢！感谢他们的辛勤劳动和付出。

各位同学，毕业致辞，对我，有很大的压力。压力在于每年，在全中国、全世界有数以万计的才华远胜我的校长、院长都会面对毕业生做一个致辞，昨天上午各位同学就刚聆听过倪校长的精彩致辞，今天学校又会有十几位院长发表致辞。我能想到的，他们都想到了，我想说的，他们都说了。要想出几句他们没有说过，且还有点意义的话，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今天的致辞从哪里说起，以什么为主题。我最先选定的主题是“拒绝诱惑”，再后来是“当下师，无上师”。最后，我选择的主题是：“功不唐捐”。“唐捐”是一个佛教用语，意思是“白浪费”。“功不唐捐”是胡适先生对《法华经》“福不唐捐”的引申。1932年，在中国身处空前危难之时，6月27日，胡适先生在北大的毕业典礼上发表了一个讲话。这个讲话后来在《独立评论》（第7号；7月3日）上以《赠与今年的大学毕业生》为题发表。该文的最后一句就是“你要深信：天下没有白费的努力。成功不必在我，而功力必不唐捐”。这个文章流传很广，影响了很多代人。后人给这个文章加的标题之一就是“功不唐捐”，还有一个标题是：大学毕业后如何不堕落，这是另话，这里不讲。现在常说“天道酬勤，功不唐捐”。“天道酬勤”出自《周易》，“功不唐捐”源自佛经，二者的本质含义是一致的，可谓是殊途同归。

很多人知道胡适先生1932年发表在《独立评论》上的《赠与今年的大学毕业生》。较少有人知道胡适先生在此的两年后，在1934年6月24日的《大公报》上还发表过一个同名的文章。我这里摘读一些胡适先生在《大公报》上的文章的部分内容：

我记得两年前，我发表了那篇文字之后，就有一个大学毕业生写信来说：“胡先生，你错了。我们毕业之后，就失业了!吃饭的问题不能解决，哪能谈到研究的问题?职业找不到，哪能谈到业余?求了十几年的学，到头来不能糊自己的一张嘴，如何能有信心?所以你的三个药方都没有用处!”

对于这样失望的毕业生，我要贡献第四个方子：“你得先自己反省，不可专责备别人，更不必责备社会。”你应该想想：为什么同样一张文凭，别人拿了有效，你拿了就无效呢?还是仅仅因为别人有门路有援助而你没有呢?还是因为别人学到了本事而你没学到呢?为什么同叫做“大学”，他校的文凭有价值，而你的母校的文凭不值钱呢?还是仅仅因为社会只问虚名而不问实际呢?还是因为你的学校本来不够格?还是因为你的母校的名誉被你和你的同学闹得毁坏了，所以社会厌恶轻视你的学堂呢?——我们平心观察，不能不说今日中国的社会事业已有逐渐上轨道的趋势，公私机关的用人已渐渐变严格了。凡功课太松、管理太宽、教员不高明、学风不良的学校，每年尽管送出整百的毕业生，他们在社会上休想得着很好的位置。偶然有了位置，他们也不会长久保持的。反过来看那些认真办理而确能给学生一种良好训练的大学——尤其是新兴的清华大学与南开大学——他们的毕业生很少寻不着好位置的。…

今日的中国社会已不是一张大学文凭就能骗得饭吃的了。拿了文凭而找不着工作的人们，应该要自己反省：社会需要的是人才，是本事，是学问，而我自己究竟是不是人才，有没有本领?从前在学校挑容易的功课，拥护敷衍的教员，打倒严格的教员，旷课，闹考，带夹带，种种躲懒取巧的手段到此全失了作用。躲懒取巧混来的文凭，在这新兴的严格用人的标准之下，原来只是一张废纸!即使这张文凭能够暂时混得一只饭碗，分得几个钟点，终究是靠不住保不牢的，终究要被后起的优秀人才挤掉的。打不破的“铁饭碗”不是父兄的势力，不是阔校长的荐书，也不是同学党派的援引，只是真实的学问与训练。——能够如此想，才是反省。能够如此反省，方才有救援自己的希望。

“毕业了就失业”的人们怎样才可以救援自己呢?没有别的法子，只有格外努力，自己多学一点可靠的本事。二十多岁的青年，若能自己勉力，没有不能长进的。这个社会是最缺乏人才又最需要人才的；一点点的努力往往就有十倍百倍的奖励，一分的成绩往往可以得着十分百分的虚声。社会上的奖掖只有远超过我们所应得的，决没有真正的努力而不能得着社会的承认的。没有工作机会的人，只有格外努力训练自己可以希望得着工作；有工作机会而嫌待遇太薄地位太低的人，也只有格外努力工作可以靠成绩来抬高他的地位。只有责己是生路，因为只有自己的努力最靠得住。

这是胡适先生在1934年的6月24日说的。今天是2014年的6月23日，也就是说。这是胡适在整整80年前说的。由此看来，我们今天遇到的问题，在80年前的中国就已经存在了。80年前胡适先生开的解决问题的方子是：“功不唐捐”。这个方子今天依然有效。

各位同学应该都记得我们的校训是“穷究于理，成就于工”。什么是“穷究于理”？“穷究于理”就是弄明白事理，透过现象看清本质；什么是“成就于工”？“成就于工”就是有付出才会有收获，没有人能随随便便的成功。我们这几年在学校力图告诉各位的就是万事万物的“理”；力图教会、力图培养的就是透过现象看本质、身体力行干事业的方法与本领。今天，各位学成毕业了，请注意，我说的是“学成”，不是“功成”。“功”字的左边是工作的“工”，右边是力气的“力”，意味着要成“功”就得出“力”作“工”。今天之后，各位就要在社会大学，通过出“力”作“工”，来达到“功”成，践行校训的“成就于工”。各位成功的路上不只有艰难险阻要克服，还有各种诱惑要抵挡，我们每天，甚至每时每刻都面临着选择。就在当下，在此时此刻此地，有人选择聆听，有人选择遐想，还有人选择玩手机游戏；选择听讲的收获了见识与智慧，选择遐想和玩游戏的收获了当下的自由与快乐，但损失了增长见识与智慧的机会。生活就是选择，选择就是生活；选择与什么样的人为伍，就选择了什么样的生活。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各位能审慎选择、拒绝诱惑、坚守梦想，且行且珍重!

同学们，学习是无止境的，先贤孔子说“三人行，必有吾师”。金刚经有云“当下师为无上师”。今天的毕业，不是学习的终点;而是新的开端。今后的学习，不会再有老师督促检查，全靠自觉自省自悟。各位都很聪明，清朝四川才子彭端淑在《为学》中说过：“是故聪与敏，可恃而不可恃也；自恃其聪与敏而不学者，自败者也。昏与庸，可限而不可限也；不自限其昏与庸而力学不倦者，自力者也”。

同学们，希望你们在社会大学“不甘人后”，敢于竞争；“敢为人先”，勇于创新，努力进取！愿你们谨记：“天道酬勤，功不唐捐”。

最后，祝同学们一路顺利，天天开心，事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