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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轻易扼杀偏见
黎在珣
一只小熊一直生活在森林里,有一天,熊妈妈说你现在不小了,要出去闯荡闯荡。于是,小熊就走出森林,看见几个剃着光头的孩子一丝不挂地从河里走上来,惊恐得逃回了森林。跟妈妈说,刚才在河边它看到一种怪物,全身无毛,两脚行走,甚是丑陋。熊妈妈说,那是一种叫做人的动物,虽然长得恐怖难看,但他们一般不会攻击我们。
看来世间不止人类“总是倾向于把他生活的小圈子看成是世界的中心,并且把他的特殊的个人生活作为宇宙的标准”。也许是基于这一发现, M·玻尔在《我的一生和我的观点》里提醒世人:“相信只有一种真理而且自己掌握着这个真理,这是世界上一切罪恶的最深刻的根源。”即便是面对那些看似极端荒唐的看法,我也常常不敢轻率地否定,有时还对它们怀有敬畏之心。
其实,那些有异于正统有异于流行的“偏见”在许多时候许多情况下是对宇宙及其万物的一定层面一定角度的反映。学美术的或看过美术史的人肯定都知道西班牙著名建筑家高迪,因为他的作品中有三项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有十七项被西班牙政府列为国家级文物。但是,他对艺术肯定充满着偏见,否则美术学校校长在给他颁发毕业证书时就不会惴惴不安地感叹:“真不知道我把毕业证书发给了一位天才还是一个疯子!”
可惜的是,那样的美术学校校长太少,更多的人自觉不自觉地扮演着“真理只在这里,向它跪拜吧!”的角色。于是,在许多时候,许多人就没有高迪那么幸运,如哥白尼,如布鲁诺,如梵高……这让我想起密勒说过的一句话:“社会中的怪癖力量和社会所含的天才异秉、精神力量和道德勇气的数量成正比。”
记得傅聪,这位被誉为“当今世界最伟大的钢琴家之一” 的钢琴家,有一次在接受《安徽日报》记者采访时,曾就音乐比赛说过这样的话:“比赛与音乐本身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比赛是不提倡个性的,而个性是艺术的生命,如果用比赛来衡量的话,世界上一流的钢琴家们多半在第一轮就被刷下去了。” 所以,房龙曾警告人们:世间万物,唯有真理离我们最远。
实际上,所谓正见与偏见,所谓优与劣……在许多时候只是来源于评价标准的差异。诗句“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许多蕴涵丰富资源的洞见,之所以被人们嗤之以偏见,只是因为它们充满着那些只钟情秩序、整洁、明晰和规范性的人们所看不见的独特个性,充满着为那些持正见者或手举真理之人一时无法认知的真知灼见。这也是天才生活在经常“通过名言和概念认识世界”的人们中注定孤独寂寞的原因。
如果我们不是那么拘泥于现有的一切(包括知识),如果我们的视野或胸怀更开阔些,我们就可能会发现,在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发展演变中,那些所谓的偏见,尽管只是站在强大的正统或流行的旁边或对面,却常常是生命力旺盛的地方,因而往往容易成为未来的“亮点”。那些身怀所谓偏见之人,走的尽管不是平整宽阔的大道,而是人迹罕至的小路,但是,“当你注视着那幼芽怎样出世——/丛生的野草已开始把地面掩盖/那好样的种子,拱着背,硬是挤出/一条路,抖一抖身子,落下一身泥土”(美国诗人弗罗斯特的诗句)。
有的时候,我们的愚昧不是因为知识的缺陷,而是因为过于规整的思维,是源自对理性的病态崇拜,是自觉不自觉地像“园艺师”那样,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对自己能够控制的领地进行修整、管理,培植自己喜欢的作物,毫不留情地剔除惹自己生厌的杂草和荆棘。。所以,我们也没有必要克服所谓的“偏见”,以期找到一种客观的无偏见的看法,就像普林斯顿大学能够容纳疯疯癫癫的纳什那样,因为许多“偏见”意味着我们对外界的开放,也就为我们的发展提供了可能和条件。
某些传统边界正在消解。谁不掌握“中心”谁就会失掉今天;然而谁若是忽视“边缘”,谁就会失去光辉灿烂的明天。碰到有异于自己的人以及他们的看法或做法,我更喜欢用“另类”。“另类”(Alternative),原是对非主流音乐的指称,是相对于主流的他类音乐。辞书上解释为:现多指有个性、有特点、反传统的人或事物。“与众不同”是其主要特征。由“另类”很容易想到“另册”,当初哥白尼就曾因“另类”而被打入“另册”,但历史常常会更正以前的说法,譬如哥白尼的日心说取代先前的地球中心说。
也许,我们还是要牢记巴赫金的话:“一切莫不都归结于对话,归结于对话方式的建立,这是一切的中心。一切都是手段,对话才是目的。单一的声音,什么也结束不了,什么也解决不了。两个声音才是生命的最低条件,生存的最低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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