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贝克论善恶和人性

武夷山

约翰·斯坦贝克（John Steinbeck，1902年2月27日—1968年12月20日），20世纪美国作家，1962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其代表作品有《人鼠之间》、《愤怒的葡萄》、《月亮下去了》、《伊甸之东》、《烦恼的冬天》等。湖南文艺出版社2024年5月刚出了《伊甸之东》中译本。我曾写过阅读小说《伊甸之东》英文原著的读后感（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1557-8119.html）。

Steinbeck: A Life in Letters是斯坦贝克书信集，企鹅出版社1989年4月出版。下面翻译该书收录的斯坦贝克信件中论善恶、论人性的两段话。

并非我失去了任何希望，所有的善和英雄主义都将再次兴起，然后被打压下去，又再次兴起。也不是说恶的事物赢了——恶永远赢不了——而是说恶不会灭绝。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应该抱有恶将灭绝的期望。似乎非常显然的是，镜子需要有两个面才成其为镜子，人心内必需有两种力量对垒方成其为人。我曾有一次问过[颇有影响的微生物学家] Paul de Kruif（博主注：名著《微生物猎人转》的作者），他是否想治好所有的病，他回答说，是的。然后我发表看法说，他最爱的人、最想治愈的人其实是此人所有污秽、病痛和卑鄙，所有饥饿和残忍的综合产物。你把这些都治了，你面对的就不是人了，而是一个你认不出来而且大概也不会喜欢的全新物种。

观察一下德国的效率是很有意思的，从机器逻辑来讲这叫效率，而我怀疑，从人类物种的机理来讲这叫自杀。毋庸置疑，当人类处于半无政府状态时最为繁盛（或至少曾经是这样的），那时，人类是强大的，充满发明精神的，可靠的，令人感动的。但是，若用规则把他们关入牢笼，喂他们好吃的，让他们维持健康，我觉得他们肯定会死翘翘，就像关入笼子的狼必死无疑一样。如果看到一个被关怀、被周到地虑及、被规划的民族崩溃解体，而一个衣衫褴褛、饥肠辘辘、欲望爆棚的民族生存了下来，我毫不奇怪。确实，从来没有一个无所不包的伟大规划成功过。

保加利亚裔美国学者Maria Popova就此写了几句读后感：

幸好，斯坦贝克说得对——纳粹意欲统治世界的可怕计划最终失败了，作为整体的人类经受了纳粹不可饶恕的反人类罪行而幸存了下来，我们开始了又一轮建设与破坏的周期，我们创造伟大的艺术，创作伟大的文学作品，做出伟大的科学发现，与此同时我们带着行善和作恶的并行能力一路前行，因为我们肯定总是要同时具备行善和作恶的能力的。

于是，当我们目睹人类的道德和人道主义进步之路被罪恶打断时（我们周期性地经历这样的中断），即使在周期变化之最困难的关头，让我们也要记住斯坦贝克的清醒视角和对人类精神的明确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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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山，斯坦贝克论“根”，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1557-116193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