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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收到大连理工大学于雪副教授寄来的大作《机体哲学视野中的人机关系》,这是我很感兴趣的话题,乘着兴致看了两章,怎奈手里有一个急活,只好放下这本新书,好在昨日终于把活做完了,不管是否有结果,还是要庆贺一下,夜里喝点酒,重新把这本书拿出来,不经意间一些几年前的往事涌向心头。四年前有幸到大连理工大学参加了一个关于负责任创新的小型学术会议(2018年5月),那次会上遇到几位故人,还有就是认识了几位很有才华的青年才俊,本书的作者就是这次会议上认识的。今天我要介绍的两本书与两位作者都在这张会议照片中。
第一本书是王前教授的《活在随感中的哲学》,北京:海豚出版社,2018年3月出版。定价:45元。
这是上次开会时王前教授送我的一本新著,内容如书名所示,这是一本哲学随笔集,里面包括四大篇:认知篇、方法篇、伦理篇与社会篇,合计50篇各类短小精悍的小文章,这是一位哲学家通过自己的视角对于生活中的一些事情的独到看法。哲学随笔就像画家的白描手法,除去那些形式化的八股格式,直抒意胸。读起来很过瘾,如同与作者面对面交流,没有那些客套,直入主题。说实在的,我很喜欢这类文体,自己也写过一些,它的真诚、直率以及由灵感而来的洞见是这类文体的最大优势所在,我想很多人读过培根的《论人生》、以及斯宾诺莎的《神、人及其幸福简论》等,也都是非常短小精悍的文体,这类著作读起来的感觉应该是一样的。比如这本书中有一篇小文章:“为什么会‘心不死’?”,一看题目就把我吸引过去了,我本人年轻时就经常被人这么说,口语里就是不死心,一件事本来没有啥希望了,也总要固执地坚持,为啥会这样,其实我们很少去思考,王老师给出的答案是:因为情感导向屏蔽了冷静思考。“心不死”这事有积极的一面,也有消极的一面,诚如作者所言:在所有方面都心死,意味着彻底绝望了,人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但在所有方面都心不死,意味着失去制约,活得乱了方寸。诚哉斯言!
再比如,王老师认为:“实践优先”是中国哲学的本质特征。这个观点有助于我们理解中国的很多文化现象。而西方哲学的传统是“理论优先”,这种分别可以解释很多中西文化间的冲突与矛盾。不过我认为,今天中国应该加强理论优先,补足先天短板。这对于中医等传统文化转型有帮助。就科学哲学的研究显示,理论对于科技的引领作用越来越大,理论滞后还真不行。总之,这本小书里有作者多年的思考以及灵光乍现时的独到见解,实在是一本难得的、朴实的、有见解的好书。
一晃认识王老师已经二十多年了,上过王老师的课,感觉王老师一直都保持着很好的学术活力,为人随和,性格乐观豁达,也希望未来能看到王老师更多的大作。
第二本书是于雪副教授、王前教授合著的《机体哲学视野中的人机关系》,北京:科学出版社,2022年2月出版,定价:98元。
于雪副教授的这本书是一本很棒的技术哲学学术专著,作者在书中对于技术哲学近年来的发展有很全面的梳理,在此基础上,作者从机体哲学视角切入对于人-机关系的分析,最后落脚到人机关系的伦理分析,层次感非常清晰。其实作者立论的选点很巧妙:“人像机器”还是“机器像人”,我想当读者直面这个问题的时候,一定会被震撼到,对于我们学哲学的人来说,“人像机器”可能与我们有更直接的学术亲近感,毕竟笛卡尔、和拉美特利都有过这类论述,尤其是那个法国医生拉美特利(Julien Offray de La Mettrie,1709-1751)更是直接把书名定为《人是机器》(1747),用机器的构造与功能解释人的功能与社会存在。当然,今天人们倾向于把这种观点看作是机械论的,相对于技术黑箱来说,我一直认为人本身就是最大的黑箱结构(人脑与意识),为了揭示大黑箱的秘密我们不惜用小黑箱来充当有效的论证材料,到最后我们真的理解了人吗?机器像人则是用人(也就是广义的机体)来解释机器的结构与功能。在这两种技术哲学路向上都有一大批技术哲学家在工作,文献汗牛充栋,有时我总是不自觉地怀疑在人和技术的问题上,我们是否陷入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循环论证陷阱里了,很多问题我也一直没有想得很清楚。或许人类学以及技术发展史可以告诉我们一些哲学家们没有关注到的视角与问题。
在高科技时代,探讨人-机关系问题正是科技伦理的核心主战场,因而,于雪教授的这本著作在当下具有重要的学术意义与实践价值,如果没有技术哲学对于技术与人的关系的持续深挖,所有科技伦理研究都将漂浮在表面,无法深入到问题的实质。比如最近火热的马斯克公司开展的脑机接口研究已经在快速向实用阶段迈进,如何看待这种人-机关系?赛博格到底是人还是机器?这些研究是单纯技术人员无法做到的,只有哲学专业人士的高度介入,才能为科技向善提供最基本的伦理边界。可喜的是,于雪副教授在本书中对人机关系有更多原创性的思考,相信中国青年一代哲学家们会给我们提出更好的解决方案。
再过十年或者二十年,不知道人类在技术上会取得什么样的重大突破,或许到那个时候,我们每个人身上都会主动或被动地装上一些机器设备,那时的我们还是我们吗?那时的我们还可以一起回忆从前吗?恍然记得茨威格在回忆录《昨日的世界》里说过一句痛彻心扉的话:一个新时代开始了,但是要达到这个新时代,还要经过多少地狱和炼狱啊。
【博主跋】篇头的会议合照是由南京农业大学刘战雄副教授提供的,特此致谢。
说明:文中图片来自网络,没有任何商业目的,仅供欣赏,特此致谢!
2022-9-5于南方临屏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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