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波兰是个悲情的国家,流泪般地终年多雨。我们飞到肖邦机场时,华沙无雨也阴着天,历史画卷涌出是浓浓的悲哀。肖邦,波兰最为骄傲的音乐家,终其一生,故国只在传说中;哥白尼,出生地多次划归了普鲁士德国;玛丽·居里,虽生在华沙,却是俄国属地,功成名就时,念兹在兹的祖国还是亡魂,只能用她发现的元素来纪念。
波兰北濒波罗的海,西接德意志,东邻俄罗斯,南方面对奥地利帝国而奥匈帝国。强邻环伺,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兴盛时高歌征伐留下了永久的骄傲。一但力弱,便被强邻侵蚀吞并。历经1772,1793,1795年,国土被俄罗斯,普鲁士和奥地利瓜分殆尽了。骄傲的波兰人,从此便锥心刺痛地沉浸在漫漫的复国梦中。
一战之后,1918年,波兰短暂复国过,不到20多年又被苏德瓜分了。卡廷森林躺下成千上万的波兰的精英,奥斯维森集中营波兰犹太人被屠戮殆尽。二战当苏联重挫德军攻守反转时,不屈的华沙起义了,期续流亡在伦敦的抗俄政权。斯大林勒兵城下,待城里德军消灭了波兰武装,将华沙夷为平地后,才从容攻入。二战中波兰人死亡17%,为世界之最。现在的华沙,一切都是在战后废墟上重建。只有今日波兰的国歌,仍是两百年在沦丧中悲愤的呼号,《波兰没有灭亡》(Poland Is Not Yet Lost,1797年)。
| |||
波兰人最辉煌的记忆在十六世纪。当宗教改革卷过欧洲,新教风行时,齐格蒙特三世(Zygmunt III,1566-1632)仍效忠耶稣会坚持天主教,高举十字架四处征战,统治过瑞典,蚕食了俄国,抵御着土耳其,时为东欧第二强国,稳固地统治东北欧。1596年,齐格蒙特三世从克拉科夫迁都华沙,铁腕集权统治,强令波兰和立陶宛贵族改宗天主教。他普及教育统一宗教塑造了波兰民族的精神。文艺复兴时,波兰是欧洲东部最繁荣、最强大和先进的国家,波兰人的骄傲从此展开。其强权的君主与联邦贵族共和,史为波兰第一共和国。
在华沙旧城(Stare Miasto)南部,500多年前设计的橘红色五边形王宫是华沙的骄傲,王宫广场上,花岗岩石柱高耸着兹格蒙特三世的青铜像,一手举着十字架一手执剑,虎视狼顾。
强势的君王逝世后,波兰共和国内群龙无首贵族纷争,历经一百多年衰败,卒至国灭。
第一次世界大战,德国败,奥匈帝国崩溃,俄国革命,波兰人伺机而起,在1918年复国,史称第二共和国。东侵乌克兰败退后,在与红军对决的华沙战役中,传奇人物毕苏斯基(Pilsudski)力排众议,兵冒奇险,孤注一掷,创造了“维斯瓦河奇迹”,重创了红军,让波兰得以生存。只是厄运难挽,1935年毕苏斯基逝世两年后,二次大战前夕,德国和苏联重新瓜分了波兰。
华沙旧城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确认的世界文化遗产,是旅游者必到之处。波兰人对宗教极为虔诚,教堂处处可见,在城南精美的天主堂和基督教堂并肩而立。
旧城不怎么大,不进屋内细看,半个钟头就可以转个来回。
穿过旧城城门,便是挨着历史中的“新城”,仍然是百多年前的建筑风格,沿着街道走几分钟,转过白色的教堂,前面就是居里夫人儿时的住家。
华沙最美的一段路是克拉科夫大道(Krakowskie Przedmidscie),这过去的皇家大道,北起旧城王宫城堡广场,南至波兰国家科学院哥白尼塑像,十来分钟的步行路程,两旁都是著名的建筑和古迹,目接不暇。再往前直走,渐渐地从古典走向现代,最后左转到市中心的文化科学大楼。全部约3公里长,这是旅游者观光怀古之路。
我们按这路线出了王宫城堡广场往南走,左边首先看到18世纪新古典主义外观的天主堂。
再往前走左侧看到了总统府,1955年华沙条约在这里签字。过了总统府是建于1816年的华沙大学。进了大门,迎面旧图书馆大楼上写着200周年校庆。我们在两旁不苟言笑的名人学者巨幅画像注视下,走进静静的阶梯型古典会议厅,一种凝重的学术庄严压迫而来。
大学的斜对面是圣十字教堂,肖邦的心脏埋在门内的大理石柱里,算是回到了故乡。皇家大道的终点是矗立在波兰国家科学院门口的哥白尼雕像。大学,教堂,科学院比邻而居交相辉映。不是说科学教育破除迷信吗?这也许只针对非西方的文化,科学与基督教相对并立是许多西方国家的传统。只是我们天真地用来铲除自己的文化传统。
步行图中,靠近南端的是市中心的华沙火车站。这里已是现代的建筑和公路了。二战后,波兰成为苏联的附庸。老大哥倾力帮助建造社会主义的新华沙,留下不少俄罗斯风格的建筑。但是,波兰人固执地要依原貌重建旧城,其时30万国外波兰人闻讯回来,居民献出旧时的照片和画像,无数的艺术家和工程师自己动手,只为重现记忆中的华沙。在旧城广场上,他们添加了战斗的美人鱼塑像,其模特儿是在苏德对持中华沙起义牺牲的战地护士Krystyna Krahelska,寓意深远。
华沙的地标,俄罗斯苏联风格的文化科学宫,是斯大林送给波兰人的礼物,高耸的高楼尖顶挺直刺向天宆,至今还是全波兰的第一高度,高塔整点钟声曾是一代华沙人的记忆。百姓却私下称这大厦为“Stalin's penis”。读过波兰近代史,就不难理解这个隐喻中的悲哀。
1989年,因军备竞赛濒临破产的苏联,承诺不再武力用干涉东欧盟国內政了。波兰率先举事,东欧苏联盟国全部变色投向西方。1991年苏联解体,各加盟共和国也纷纷独立。
波兰传奇人物毕苏斯基元帅,1926年为波兰安全计,曾深谋远虑制定了普罗米修斯计划,支持俄境民族分离活动,结盟周边尽力削弱俄国。如今这已是现实了。脱离苏联羁绊的波兰,国名去掉“人民”字样,恢复了旧日传承,称第三共和国。
1995年波兰议会通过决议,曾被批为法西斯的独裁者再次成为民族英雄。毕苏斯基因不耐轮流执政和议会民主的效率,政变后独裁,聚力图强,让波兰在百年沉沦后彗光一现,他对波兰独立的贡献无可质疑。丧国之痛的人们感受毕竟与普世有所不同。波兰现在许多城市都有他多个的塑像,连他仅用过几天的汽车都被精心保存在玻璃罩中展出,导游满怀崇敬地赞颂他的雄才伟略和不俗的品味,“他给了波兰自由、领土、权力和世人的尊敬。”
今日华沙街头,天真的孩子追逐着闪光的气泡,给阴郁的视野抹上了亮丽的色彩。惨烈的二战,屈辱的历史,已经过去几十年了。
。
Archiver|手机版|科学网 ( 京ICP备07017567号-12 )
GMT+8, 2024-12-22 09:22
Powered by ScienceNet.cn
Copyright © 2007- 中国科学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