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研路上的贵人

估计每一个科研工作者都希望能给自己留出整块的时间用于科研. 而现实的情况, 整块的时间做科研其实只是一个奢侈的愿望罢了. 人有时候甚至很奇怪, 当有一天真的有整块的时间摆着面前的时候,却不知所措了. 因为大家已经习惯了挤时间做科研. 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总是有的. 而恰恰这些挤出来的时间,因为珍惜,所以高效.

昨天, 我的一个博士生敲门进来. 我这个学生性格比较急, 相比我其他的学生跟我meeting, 都事先要么发个Email，要么qq或微信留个言，然后再过来。他是不管我在忙什么，拿着一堆东西就进来。当然还是很礼貌，通常会问我现在忙不忙，能给他几分钟时间。看着他兴冲冲的样子，估计又有什么新的进展或问题了，我手头再着急的东西都会放下来，跟他meeting。这个学生编程能力非常强，有很强的独立思考解决问题的能力。因为，一年以前在他刚入学的时候，我给我的学生订的规矩是：有问题随时来找我。但必须事先提出自己的解决办法，哪怕是很不成熟的思路，也比直接向老师问答案强百倍。说我这个学生编程能力很强，是说只要你给他一个思路，他很快能用自己开发的程序实现。经过快两年的摸爬滚打，他用自己的程序已经基本可以再现某经典商业软件的主要功能。他问我是否可以发表一个系列的文章。我告诉他，发文章固然很重要，以你现在的积累发几篇不错的文章很容易。但我问他有没有想过，你的程序的original （原创的）的东西突出吗？我之所以问他这个问题，是因为最近这些天，我们在理论上也有了新的突破，但要用程序实现，可能还要用很长的时间。他说，他很想挑战这个难题，但看到别的同学都陆续发表了论文，他有点着急了。我说你不需要着急，读博士阶段，这是非常重要的一段时光。说它重要，是因为你有很多整块的时间可以专注于解决一个重要的问题。你要知道，你目前的博士论文题目，是我十几年前读博士时就酝酿很久的想法。我当时也一直认为，来日方长，我早晚会解决这个问题。然而，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多少次的尝试都因为各种原因打断，现在让你来做，已经是为山九仞，绝不能功亏一篑。一个人的学术水准一辈子能达到多高，博士期间的工作成色起决定作用。

一个人的学术之路，自然主要还是靠自己的天赋，自己的努力拼搏。然而，成长的路上遇到什么样的人也很关键，尤其在你年轻的时候。我记得我刚读研究生的时候，那还是九零年代末，人们对研究生都是仰视的，仰视的原因是对科研的敬畏。那时候的研究生还都是胸怀大志，想在科研上做出一番经天纬地的成绩的。所以那个时候刚刚走进研究生队伍的我们，对科研是一种略带恐惧的严谨。这里说严谨，其实准确地讲是一种不知所措。虽说是不知所措，但大家内心深处认为搞科研是一件无比神圣的事情。所以，很多时候都是谨小慎微，生怕走出哪一步，让人笑去。然而，在这个当口，如果听到或看到某些大教授对待科研的态度，那种一丝不苟，勇攀高峰的精神，会深受鼓舞。相反，如果哪天在宿舍了听到一些高年级的学长传授科研经验，比如，科研就那么回事，什么严谨不严谨的，差不多就行了。你可别小看这个“差不多就行了”，足可以毁掉一个人的科研之路。现在想起来这句“差不多就行了”，还是心有余悸，但在当时是非常受用的。觉着这些学长可真是理解我们这些难兄难弟，真是知己啊。现在想起来，为什么有这样矛盾的体会呢？其实道理并不难理解，但凡在搞科研，其实不光是搞科研，做任何事情都一样，想有创新，想精益求精，都是很难的，很耗费心力的。而“差不多就行了”，这样一个标准，却很“人性”，很舒服。什么事，别太难为自己，平平淡淡才是真嘛。用这样的level要求自己，不是平平淡淡，而是自甘平庸。

我们经常说谁谁是自己人生路上的贵人。那什么是贵人？什么是科研路上的贵人？科研路上的贵人就是能让你的学术品位达到自身极限的人。我先后在国内，香港，美国，澳洲好几所大学学习工作过。一路走来，谁是我们科研路上的贵人？贵人其实很多，他们会是你的导师，你的同学，甚至可能是一个素不相识的报告人。会不会成为你的贵人，并不是被动的等待，而是自己争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