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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吴瑞奖学金———张思韬(2019年吴瑞奖学金得主) 精选

已有 14174 次阅读 2019-11-26 12:55 |系统分类:人物纪事| 2019, 吴瑞奖, 厦门

再绚烂的烟火终是昙花一现,

你说,这瞬息一瞥,

为了什么?

那如果有不尽的烟火将时间连成一片,

你说,这星火相传,

是否也能撑过漫漫长夜,

迎来拂晓的时刻……

 

想了想,就以一首即兴的“酒后乱诗”,开启属于我的吴瑞故事吧。我不知道多少从事科研工作的华人能够读懂这首诗,但是我觉得“吴瑞大家庭”的每一位都应该对这首诗别有感触。我们终将成为时光中的“烟火”,但是有的人转瞬即逝,不留下任何存在的影子;而有的人,比如吴瑞老先生,用自己的烟火点燃了后续的“烟火”,让生命科研的火种在华人中兴旺,而你、我、我们,正是这种责任的传承者。正如我在吴瑞颁奖典礼报告前所讲,我并不觉得“吴瑞奖学金”仅仅是一种荣誉,它更是一份责任。无论是“吴二代”、“吴三代”还是像我们一样的“吴四代”,从被选中之日起,便肩负了一种振兴华人生物科研、传承前辈们精神的使命,而我想说的是,在这个“浮躁”的世界里,能找到“家”,和被“家庭”选中,好温暖!

 

最美丽的邂逅是不期而遇

当得知自己获得吴瑞奖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有一种得道升仙的感觉。因为不同于大部分吴瑞人,我直到现在,还是一个没有考虑毕业问题的在读博士生。记得2018年那年冬天,好不容易逃离“北上广深”出国参加世界神经生物学年会(SfN)的我不甘于在11月的冬季融化在圣迭戈温暖的沙滩上,于是横跨了美帝,准备去纽约看看晓东朋友圈中才能出现的“Nasdaq”和著名的自由女神像。当然也为了去找“男神(徐墨-2010RWP)、女神(李鹏-2017RWP)”蹭饭吃,聊一聊“NIBSers in NYC”生活的模样。其实当时真的对“吴瑞奖学金”想都不敢想,只知道是华人生物学博士最高奖项,而当时连paper都还在酝酿的我真的没敢多想我和这么高大上的奖能有任何除了“我的师兄、师姐得过吴瑞奖”之外的关系。沉浸在终于能在美帝说上中文的我们相谈甚欢,生活啊、学术啊无话不谈,也正是李鹏师姐那句“记得我当年是你PTN面试组的秘书,从PTN面试时你就‘惊艳’到大家啦。我觉得你可以试一试申请吴瑞奖学金诶。”回想当时啊,可能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穷二白”的我居然在那时打起了“癞蛤蟆吃天鹅肉”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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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NYC: 不爱看镜头的“墨神”(左)和美貌与才华并存的李鹏师姐(右),请忽略他们旁边的我~

 

“去吧去吧!一回生,二回熟。”

比起在纽约时“有贼心没贼胆儿”的我不同,三月份文章正式online后的Steven(鄙人英文名^_^)还真的有点儿飘,居然在申请截止还差半个月之时,正式准备吃“天鹅肉”了。虽然对这次申请,根本没有多大奢望。可能多半因为觉得自己还远远没有达到晓东老师实验室优秀毕业生的level,亦或是还是一个自居为“师弟”的宝宝心态,觉得自己还小,还没准备好。甚至给晓东老师说明想申请“吴瑞奖学金”时,内心的忐忑感不亚于三年前找他老人家签“定导函”。反倒是晓东老师的一句“去吧去吧,反正申请吴瑞,一回生二回熟嘛”的调侃让我放下了心中的太多顾虑,变得从容自如了许多。

 

其实开始准备吴瑞奖学金申请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这并不仅是一个看publication的奖学金,影响因子这些东西并不是唯一的衡量依据。因为在申请材料中的第一个材料便是谈谈自己读博士的动机。这让我这个坚持20多年生物科研梦想的“初生牛犊”有太多的切身的感受,仿佛打开了一个话匣子,申请材料反而成为我倾诉多年心中志向最合适不过的载体。所以说这真的是一个“有情怀的奖励”。其实后来和吴瑞大家庭见面后我才慢慢了解其背后的缘由,因为“吴瑞家庭”、“吴瑞人”就是这么一群有情怀的顶尖科研工作者组成的传承“中华情”的科研工作者的俱乐部!

 

很幸运在递交申请材料不久后就收到了同意参加interview的通知。当时还真的觉得不可思议,我是反反复复把这个通知读了三遍才确认自己真的能够有幸参加interview的,因为生怕一个转折词“however”或者“but”让自己激动的心情泼了冷水(拒信恐惧症)。其实准备面试并没有花费我过多的时间,因为我的课题相对于实验室其他人的方向有很多不同,所以在晓东老师的支持和鼓励下,我一直是自己在摸着石头过河,其中的background和实验细节都拿捏得很好。经常被实验室的同学们调侃为“张PI”,因为我经常喜欢和大家分享我的思路和进展,面对并没有太多课题背景的同学们,早就在一次次的沟通中training出了一条清晰的思路。

 

所以啊,让interview,来得更猛烈些吧!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过的了review就能过interview?

真正的考验——interview来临的那一天,我确实兴奋地睡不着觉。还真不是紧张,就是感觉能够走到这一步,对于我这个“宝宝”来说真的已经相当骄傲了,能够和评委老师们坐下来谈谈课题、聊聊对未来的看法、听取他们的意见本身就是收获嘛。毕竟,有老板的那句“一回生二回熟”我真的没多想能够得奖,权当好好的潇洒的走一遭,不给老板丢人就好啦。等待面试时,吴老师突然热情地从面试的会议室走出来,一眼居然认出了我(还得得益于2018年迎新视频的火爆流行,在老板这位学术大咖的影响力下居然也让我们成为了“网红”),于是便和我分享起视频的搞笑之处和对今年迎新视频的期待。这一下让我砰砰砰的小心脏放松了不少,毕竟,能有这种犹如见到了“自己人”的感觉的第一印象为我的面试超常发挥奠定了基础。

 

虽然不紧张但是还是有做梦的感觉,出了面试场地大脑一片空白,能不缺胳膊少腿儿的回NIBS都得益于我强大的本能反应了吧。只记得这场梦是如此精彩,那个不受控制的Steven好像对每位老师的提问都侃侃而谈,相互间有几分“华山论剑”的豪爽和阔气。回到所里后,师兄问我感觉如何?我只是傻傻地给他们说:“如果再来一次面试,应该不会更好了吧,所以我真的不后悔,因为没给咱王lab丢人!”之后啊,看似回过神儿却“心猿意马”的我只记得当天多了很多无脑的bug:比如把western的二抗加错、忘记了预约显微镜的时间;当着咖啡师的面往手冲咖啡里加了牛奶~~~

 

晓东神秘的微笑成功地唤醒了我得奖的渴望

面试后的一个月啊,其实已经淡忘了这段经历了,因为本人“保密工作”做的到位,其实身边的朋友们并没有几个知道我申请了吴瑞奖学金。所以并不曾出现和朋友们碰面“你吴瑞奖咋样了啊”之类的寒暄,反而让我淡定不少,那时就是想着,该吃吃、该喝喝,赶快再发一篇文章,明年再来的心态。可能这种大条儿的心态反而让我逐渐安逸了下来,加上那段时间,晓东老师出差在外,满脑子成天盘算着“这周又没有组会啦!啊~还好我这周没有positive results”。这样闲适的小日子直到晓东回国后的那次组会发生了改变,记得那天他突然得意的给我说:“Steven啊,接到吴瑞奖评审委员会的电话了么?”我一句:“啊?电话会通知每个interview的同学吗?”“当然是获奖选手啦!”老板一脸期待,我的小心脏第一次瞬间提速:“难道?选上了?”这时候他老人家却缓缓地露出他那招牌式的迷之微笑:“哦,我听闻结果出来了哦!具体咱等通知哈,等通知,不着急!快啦!”等我回过神儿,他老人家早就一溜烟儿不见了。独留我一人凌乱:“这难道?真的?选上了?”

 

我只记得从那天起的一个星期,我的实验的结果我特意多做了几次repeat(怕心猿意马的bug的出现,相信每一位“吴瑞小盆友”都曾经历过)从此开启了我漫长的等待,记得那一个星期:

手机——铃声调制最大、随身携带;

电子邮件——每小时更新一次,为防止疏漏,邮箱里的“垃圾邮件”也被我翻遍了;

不点外卖、不寄包裹(因为它们会增加无关响铃的频率)。

那一星期,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一句话“老板为啥不把话说明白!(委屈)”那段时间年纪轻轻的我却有了等待“诺奖电话”的那份焦虑!

 

“唉!我承受了多少这个年纪本不该承担的生命之重啊!”

 

这个状态直到吴老师的“诺奖般的电话”才将我如释重负。

 

看来,真的,获奖了!

 

“原来是你啊!老哥!”

获奖之后的我们这届“吴瑞萌新们”很快便在北京迎来了第一次小聚,虽然当时南方的小伙伴们很遗憾未能到场,但是帝都和天津的小盆友们已经投靠了“吴瑞奖北京吃货小分队”。我永远忘不了刚一进餐厅后的感觉:“这绝对是一帮搞科研的主儿!”据本人不完整回忆进入包厢映入眼帘的场景如下:聊得火热的帅哥美女们,聊天内容并不是这为美女帅哥姓甚名谁,而是——课题!动态随机分配的三五成群的我们只要彼此的领域有一点点overlap,便摆出了一副饭不吃了,唠一晚上的架势。

 

后来啊,我总结出咱们“Ray圈儿”破冰的独特流程:

初次见面的几人聊着聊着,聊到了这个领域的近年来重大breakthrough;

然后人群中默默地有一人低调又奢华地说:“对,这就是我们组的最新进展。”

“原来是你啊!老哥!你就是~~~啊!”

从此以后,“Ray圈儿”又多了一对好基友!

我除了说这像极了那一句话:“我们不曾想见,心却早已在一起。”在我们“Ray圈儿”则是:“我们不曾相识,cooperation的paper已经摆在了那里!”

 

正在大家大有把“2019 RWP北京小聚”改成“2019 RWP北京组会”之际,突闻耳边铜铃般声音:“大家好,我是囍财!”一个活泼又娇滴滴的小姑娘的出现,伴随着吴老师和先生周老师的接踵而至,仿佛在对每一位以知识为晚餐的主儿们的microbiota宣布:“宝宝们!开饭啦!”

 

犹记得吴老师开餐前的一句话:“欢迎各位!欢迎来到‘Ray Wu Family’!”是啊,我们到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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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2019 RWP北京第一次组会现场,其实我的眼睛很大,只不过需要找准参照系,比如说——周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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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可能花费“余大大”百万美金的“吴瑞人”与诺奖老头头Michael Rosbash的晚餐,大佬们镜头感都很好,只有我在看桌上的美食~

 

在杭州:萌新的我与大佬们第一次小聚

我们新晋“吴瑞人”在七月相聚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很长时间里膜拜“吴瑞家庭群”的各种微信动态,与“吴瑞前辈们”的互动也时不时发生在每天不定期的抢红包中(大佬们发文章、传捷报都会“普降红包”,其频率之高超过了我看手机的频率)习惯了疯狂点赞的我早就期待能够有机会和膜拜各位大神们了,于是盼望着,盼望着,终于趁着“余大大”主持的“新源力论坛”的东风,和期待已久的几位前辈有机会在杭州小聚!

 

在地陪——天南师兄的带领下,我们在雾霭袅绕的小夜共饮西湖池畔的酒;在傍山的近水的龙井村享佳肴品新茶;与山涧茶树下的雀鸟同行而过,心灵和着云朵在九溪的阳光下穿梭。讲真,前辈们的关怀让我放下了初次相见的局促不安,面对我在当下的些许迷茫,总能听到“思韬,我的经验是……”“师弟啊,你肯定会遇到这个困难,但是我有这个办法……”那些天,我真正感受到了来自大家庭中兄长们的关怀;而看着各位前辈们虽然聚少离多却一见面从不会客道的相互寒暄而是亲兄弟般的嬉笑调侃让我仿佛看到了我们这一届不远的未来。身处其中,我们从不会因为距离而生疏;相伴而行,在漫漫的科研长路上我们不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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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天南兄带我们领略真正的“龙井人家”。嫂子说:“我才不要和你们这帮大老爷们儿在一起拍照!”


杭州之行虽然短促,但是却让我对“吴瑞大家庭”有了切身的感受,这种在家里被家人呵护的感觉让我对未来有了很多底气,因为我知道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不仅仅是科研的天之骄子,也都会成为撑起未来中国生物科研发展的天选之子!

 

厦门!我!来了!

最美的冬天,在厦门,我们沐浴在热期盼的海洋里。在厦门大学的礼堂里,我们在那时那地,尽享着属于我们的“高光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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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5:信封里装的是支票嘛?绿盒盒里装的是“诺奖奖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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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晓东:“我们应该在那里跳coincidance”

 

厦门!我!来了!

 

犹记得颁奖典礼上晓东老师露出了久违了的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后来朋友们看了现场的照片啊,都给我说:“看,晓东笑得好开心啊,我觉得那时候他比你还高兴!”我都会笑笑回应:“希望我这是开启我们‘王室’的先河!将来有更多吴瑞的获奖者!”老妈也共同观礼啦,开心的她似乎早就憋不住要去和自己的老闺蜜们炫耀:“我儿子就是全天下最优秀最靓的仔!”我很开心我真正能让家人分享我的荣誉,他们可能不知道我在台上究竟讲了什么,但是能让自己最爱的人们看到他们从襁褓中成长出来的这个普通人家的执拗着从小要学生物要“长生不老”的孩子是真的在在为了梦想而奋斗、为了最初最单纯的承诺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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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你们猜拍照的人是宇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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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厦门大学人类学研究所王所长(第四届吴瑞奖获得者)说,我还带你们去了厦大的情人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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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9:我:“妈,选一张你在厦门最美的照片我给你发公众号啊!”

我妈:“好嘞!”

我:“妈,难道你忘了主题是您儿子在厦门得奖么?”

 

感悟:从别人告诉你“你需要什么”,到自己对自己说“我想要什么”

从小我老爹就给我说,人生中有几个关键的转折点,一旦你把握并且抓住,将直接改变你未来的人生轨迹。很幸运的是我看似完成了他老人家给我说的几个关键点,比如说考上了重点初高中、保送到了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是啊,可能长辈们的关键点并不关乎你的梦想,在他们眼里,能有一个让他们这些“过来人”满意的人生的几个“节点”足以让我的物质生活充盈,成为他们眼里的“人上人、佼佼者”。

 

但是如果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很害怕我会被老去以后的自己诟病:“当时如果能够坚持,再坚持一下下,是不是会有不同?”确实我不仅仅一次在坚持自己梦想,给别人述说我想要什么的时候被别人冷嘲热讽:“你就是个普通人,为什么要想不切合实际的事情?”  “你的职业规划测试你不适合搞科学研究,你有很好的底子,为什么不去搞金融不去学管理?你可以很快的实现财务自由!”其实这些言论我相信曾经出现在我们各个阶段特别是我们面临抉择的时刻。那些说“我从来没有动摇过梦想”的人,肯定是在骗大家,在充满诱惑和些许浮躁的今天,坚持以科研为梦想的我们肯定会路遇彷徨。

 

我很感谢在我二十出头这段最敏感和易变的年纪,我能够在NIBS,在王晓东老师实验室接受博士训练。因为我们NIBS真的是个神奇的地方,因为在这里聚集了这么一群“以梦为马,不负华韶”的一群老人和新人,我们虽然离五道口的酒吧相隔十几里,但是在NIBS的西餐厅吧台前,我相信会诞生不止一个诺奖的课题!正是在NIBS,Wang Lab,使我拥有了身为一个牛犊去大胆、有底气说出我想要什么的勇气,这个为我们这群追求自己“想要什么”的少年而搭建的保护伞下,我们追求梦想,我们快乐,我们只管——心之所向,则或千或百。

 

现在,我又多了一个身份“吴瑞人”,我只希望从“保护伞”下的人能够尽快成为“撑伞人”,如果可以,成为像吴瑞老先生一样的“造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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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刘博 黄永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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