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巩回忆录

第六次考察

（1957年5月22日—5月31日）

在神仙洞捕蛇，是这次考察最有趣的经历。神仙洞是一个海拔约150米的山头，地上布满着大大小小的岩石。岩石与岩石之间都是蛇的洞穴。我们发现的最大的洞穴，直径有一尺多，里面黑黝黝的，深不见底，但可听到呜呜的风鸣声。懂得地理的人知道，这是波长相同引起的共鸣。但它总是给人以神秘的感觉。据传说，“蛇王”就住在这里，“神仙洞”由此得名。附近还有一座用石片砌成的小庙，是渔民从前祈祷“神龙”保佑的地方。

神仙洞附近有一大片阴森可怕的树林，都是2—3米高的藜树。几乎每一棵树上都有毒蛇。各种鸟类也非常多。我们到这里的时候，树林上空飞着成群的小鸟，有斑鸠、红脖和全身深蓝色非常美丽的荫凉鸟等等。这是从南方飞过来的过路鸟。我们在树林边缘捕蛇时，发现一条蛇正在吞食比它的身躯粗三四倍的鸟。在附近的地面，我们也发现好几个斑鸠、猫头鹰的尸体，它们都是被蛇咬死的。

为了研究达尔文学说中的一些问题，5月27日我们又来到神仙洞附近。在这里，动物界的种间竞争到处可见。肉食兽捕食草食兽是种间竞争，一种鱼以另一种鱼卵为饵，也是种间竞争。不但同一门、同一纲或同一属里的生物种间竞争，就是不相同的生物也有种间竞争。植物和动物之间也有种间竞争。当然，也有种间互助。共生是互助的明显例子。达尔文在《物种起源》里提到翘摇、土蜂、野鼠和猫的关系。我们则发现蝮蛇、小鸟和鹰之间存在下列关系：

在这座蛇岛上，还见老鼠吞食毒蛇的情景。一条蛇窥视老鼠洞口，当鼠出来时，蛇迅速地向鼠窜去，却不料被灵巧的鼠发觉，一转身把蛇的颈部咬住，于是鼠和蛇翻来覆去地搏斗，最后蛇精疲力尽而死去，鼠也慢慢把它吞食了。这惊险的一幕历时四小时，这只鼠最后也被我们用猎枪打死了。

5月28日下午，我们到达岛的西北方，头顶上忽然响起一阵嘎嘎叫声，抬头一望，有数以千计的海鸥占据整个山头。这里所有岩洞和石缝都成了它的窝。目前正是海鸥产卵的时候，每窝都有一到三个蛋，其形状与鸭蛋相仿，这时我们忽然看见一只海鸥衔着一条蛇的颈，把它叼到半空，然后又仍下，摔死在海中。岛上苍蝇很多，它们是吃动物的臭尸体的，而苍蝇又是一些鸟类的食物。于是就形成这样一种循环：我吃你、你吃它、它也吃我。这种怵目惊心的生存竞争，在岛上日日夜夜进行着。我们找到11只鹰的尸体，至少有一部分是被蛇咬死的。

我们的计划是每天捕蛇100条，但天天超额完成任务，到30日已捕到1100条。我们带去的笼子和面袋都装的满满的。我们全体人员冒了极大的危险，但没有一个发生意外。这是我们的纪律非常严格，决不盲动。

5月31日回到疗养所里，取出“胜利品”加以处理，杀死400多条，做了蛇酒和蛇粉，另外600多条饲养起来，以便随时取用。还送了40条给中国医科大学秦耀庭教授，共他们做科学研究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