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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2——我们的田野
曾泳春
《我们的田野》。
我们的田野 美丽的田野
碧绿的河水 流过无边的稻田
1
1987年,我十七岁,从家乡来到了黄埔江边。
这张照片是父亲给我拍的。我记得是刚开学不久的一个周末,父亲就出差到上海,我兴致勃勃地“带”他去了金陵路大世界和南京东路外滩,显摆我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建立起来的对这座都市的熟稔。
其实这个“被带”,完全是父亲装出来的。父亲在我小的时候是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作为农业科学家,他在80年代就获得国家科技进步奖,跑遍了全国各地。所以父亲对上海的熟稔程度肯定高于我,但为了不打消我的热情,父亲乖乖地跟在我的身后在这个都市里游荡,并在外滩帮我拍了这张十七岁的照片。
这不只是关于我的芳华,也是1987年上海外滩(the Bund)的芳华。
我是在40岁时突然认识到自己是个外表甜心内心叛逆的人的。高考时,我坚决要自己上考场,不允许父母跟在后面;上大学时,我坚决要自己乘31个小时的绿皮火车(硬座)去上海,不允许父母送我,甚至不允许他们帮我买卧铺票;大学毕业时,我无视父母眼巴巴希望我回家的眼神,自己考研留在上海,更在研究生毕业后去了珠海的一个染厂。我知道我几乎撕碎了父母的心,这在几年后我自行结婚后才通知父母的壮举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一路走来,任性而自由,从来不管父母的感受,直到40岁,我突然就认识自己了。所以今天回想起来,父亲那一次去上海“出差”,根本就是一场安排。他想看看第一次独自离家的女儿会不会不适应,会不会想家?因此才会在我开学没多久就有了这次出差,并让我“带”着从上海的天山路走到南京路。而我那时只管显摆自己离家后独自生活的霸气,直到今天才想到父母的良苦用心。
而其实,照片上的我穿的一整套衣裙都是妈妈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我只是到了上海之后,神气地用10斤粮票换了一根白皮带,把自己打扮成了女大学生——八十年代的女大学生。
2
父亲是1984年去美国路易斯安娜州立大学访学的。那一年我刚上初三,而父亲已经47岁了。但我依然认为那一年也是父亲的芳华,因为他如初恋般地工作学习,并每星期给妈妈写信,给我和弟弟写信。
其实我想不起来那时刚刚跨进少女时期的我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但肯定不是想念父亲。也许是因为工作狂的父亲呆在家里的时间并不多,那一年对我来说,只不过是父亲出差去了一个更远的地方,且出差持续的时间更长而已。父亲每个星期的来信都只是妈妈的欣喜,而我更感兴趣的是随信寄来的邮票。但在那一整年里,妈妈坚持念父亲的来信,于是我的耳朵里也灌进了不少父亲在美国的生活。父亲是研究甘蔗的,他编撰的学术册子很多年后还被台湾的同行当作教材使用,所以那时父亲的信里充满了美国南方的田野和花房。他和那些美国同事的友谊,一直持续到回国后很多年,每年圣诞节父亲都会收到美国同事的圣诞卡。而我依然迷恋那些从异国寄来的邮票,胜过那些友谊。
多年以后,我才渐渐觉出那些跨国友谊的美好。也许,这就是成长吧!年少时,我们的视野和心田只有那么一点点大,却自认为是整个世界。
但父亲的信里更多的是80年代在美国留学和访学的那代人的生活。尽管住在简陋的公寓里,他们的笑容在80年代美国的南方艳阳下灿若桃李。
那是他们的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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