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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网上的博主游客,多半都是在基金委的基金资助下过日子的。每到基金申请放榜时,这里表现出来的酸甜苦辣和激动,就可以说明问题。基金委的资助定位,是基础研究,这个是很清楚的。在这里喊有应用价值的科研,撒一把米就想让鸡下蛋的事,不是不对,是找错了地方。同样,如果有人跑到核工业部去喊,你们为什么花那么多钱去研发核电站,找铀矿,而不是去建加速器,轰出几个什么粒子来,让我们能多写几篇文章,那同样是找错了地方。
对于基础或应用科研的重视与否,基本上是一个国家的顶层设计。简单来看,从一个国家每年的研究与试验发展经费就可以做出判断。我自己的感觉是,讲基础和应用研究这些话题时,需要有一个宏观的概念,以及对基础和应用研究概念的基本界定。但这些常识通常都被忽略。如果这些概念界定明确后,一个客观的标尺,是看钱的流向,然后再来讨论各种活动的轻重缓急才比较合理。
2014年的时候,见到了一些数据,那时想写篇博文来说,结果和很多想法一样,都无疾而终。当年来自国家统计局,科学技术部和财政部的《全国科技经费投入统计公报》是这样说的:
“2013年,全国共投入研究与试验发展(R&D)经费11846.6亿元,比上年增加1548.2亿元,增长15%;研究与试验发展(R&D)经费投入强度(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为2.08%,比上年的1.98%提高0.1个百分点。按研究与试验发展人员(全时工作量)计算的人均经费为33.5万元,比上年增加1.8万元。
分活动类型看,全国用于基础研究的经费为555亿元,比上年增长11.3%;应用研究经费1269.1亿元,增长9.2%;试验发展经费10022.5亿元,增长16%。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和试验发展经费占研究与试验发展(R&D)经费总量的比重分别为4.7%、10.7%和84.6%。”
这个报告还对上述的一些概念进行了解释:
“研究与试验发展(R&D)经费 指统计年度内全社会实际用于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和试验发展的经费支出。包括实际用于研究与试验发展活动的人员劳务费、原材料费、固定资产购建费、管理费及其他费用支出。
基础研究 指为了获得关于现象和可观察事实的基本原理的新知识(揭示客观事物的本质、运动规律,获得新发展、新学说)而进行的实验性或理论性研究,它不以任何专门或特定的应用或使用为目的。
应用研究 指为了确定基础研究成果可能的用途,或是为达到预定的目标探索应采取的新方法(原理性)或新途径而进行的创造性研究。应用研究主要针对某一特定的目的或目标。
试验发展 指利用从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和实际经验所获得的现有知识,为产生新的产品、材料和装置,建立新的工艺、系统和服务,以及对已产生和建立的上述各项作实质性的改进而进行的系统性工作。”
2017年发表的《2016年全国科技经费投入统计公报》又说:
“全国共投入研究与试验发展(R&D)经费15676.7亿元,比上年增加1506.9亿元,增长10.6%,增速较上年提高1.7个百分点;研究与试验发展经费投入强度(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为2.11%,超过欧盟15国2.08%的平均水平。”
“《公报》显示,全国基础研究经费822.9亿元,比上年增长14.9%;应用研究经费1610.5亿元,增长5.4%;试验发展经费13243.4亿元,增长11.1%。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和试验发展经费,所占R&D比重分别为5.2%、10.3%和84.5%。”
所以,从整体来看,中国的研究与试验发展经费的总量,绝大部分(95%)是用在了应用性的科研中。也就是说,从国家层面,已经认可了应用研究的重要性和急迫性,并且在经费拨款上体现了出来。很多发达国家,基础研究的份额都是R&D经费的10%甚至20%。如果我们都以局部的经验、认识和感受来说事,偏颇是难免的。基金委的钱,在那个R&D大饼中,只是那5%的一部分。即使基金委资助的很多基础研究,有些和应用也直接或间接相关。如果要在这个份额中再挖出一部分来明确做应用研究,从整体上看,就不够合理,因为它削弱了本来就不够强的基础研究。
此外,很多的基础研究,它们的应用价值是很难一时认识到的。一个简单的例子:我们在某个地区的野外工作,是基础研究,做了多年后,积累了很多地层资料。当核工业部铀矿地调队来问我们要相关的剖面资料,我就知道我们的工作,也是有实用价值的。我们那点无心插柳,实话说,比很多人的矫情要有用得多得多得多。但这个我们没法拿来说事,不能为我们带来任何绩效。因为我们的人,仍然要看发表文章数来决定工作成绩。但我们的工作,就是典型的科学活动积累的沧海一粟,你不能确定哪一天,你的好奇心和“无用功”也会在什么地方体现出一点用处。
如今看贵州喀斯特漏斗上建立的那个“天眼”射电望远镜,花了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拜托,不要这样看好不好?实在要说它的用处,那就是它到目前为止,调试阶段,就发现了至少两颗脉冲星,让中国科学界很自豪,这个算有用还是无用?虽然脉冲星既不能吃也不能喝,但发现是永恒的,那就是我们人类的秉性。我们不仅要知道我们人类自己,也要知道我们周围的这个世界,它的过去,现在和将来。从眼前利益看,强调实用没错,从长远利益看,基础是不能少的。真要较真什么有用、什么无用,我过去说过,农村里农民做的事都是有用的,城市里人做的事都是无用的。这是极端说法,但你仔细想想,什么有用,什么无用。
在我们人类这个概念中,中华民族这个族群,一直都期望能出人头地,这个可以从知识分子的自在与不自在来看。这个过程,我过去在博文《近代中国知识分子的不自在》中说过:“如果一定要用什么硬指标来表现什么时候中国知识界就能自在了,我想是当全世界的教科书中,有N%的内容来源于中国文化和中国科学家的贡献的时候;当全世界各地家庭的日常生活中,都在使用某些中国人原创的技术和产品时候。”现在补充一句:前者相对比较难,因为它涉及基础研究,回答的问题在树的根上;后者相对比较容易,因为它涉及应用研究,回答的问题在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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