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吗?2010年5月初英国《每日邮报》的一则有关“海怪”的配图新闻吗?据该报报道:
先上三张《每日邮报》的“海怪”,稍后再看咱拍摄的“海怪”
“一个外形怪异,颇具“外星生物”特征的“海怪”近日随着海潮,在威尔士南部高尔半岛一个海滩‘登陆’,引发游客惊慌尖叫,当地数百人聚集围观。”
这个奇形怪状的“生物”出现在斯旺西附近的Oxwich海滩,它通体长约三英尺,外观像数以万计的章鱼似的皱皮黄褐色触角紧紧扭绞在一起,触角上还夹带着白色贝壳状生物,随着海浪诡异地翻滚。来自斯旺西大学的保罗。布萊恩教授也说道:‘有个孩子尖叫说这玩意儿和《异世奇人》里的生物太相似了,我不得不同意她的说法,这东西看上去真是怪诞无比’”。
在报道的结尾,布萊恩教授告诉大家,“这个所谓的异星怪物原来是不计其数的狗爪螺纠缠在一起所形成的样子”。
狗爪螺,乍一听,是一种软体动物的名字,螺类嘛。第一次听人家谈起,是在饭桌上听人家侃广东的美食,据那人描述,这东西是从汕头到惠州一带的沿海打捞上来的一种海鲜,虽然样子不典,像狗爪子,但却是“天下第一鲜”。等那“第一鲜”端上来的时候,我不禁一凛,这么小的“龟脚”居然也被人们撬下来吃掉了,简直是暴殄天物。是的,叫它狗爪螺也好,第一鲜也罢,其实就是“龟脚”,学名叫龟足,别误会,可不是乌龟的脚巴丫子,这是一种神奇的甲壳动物,属蔓足纲,围胸目,铠茗荷科,龟足属,怎么样,一大串听也没听说的动物科属,从亲缘关系上讲,它是虾米的本家,同属甲壳纲,但这个家族的成员似乎后来向着“软体动物的方向”发展了(只是这样形容,并不真是,软体动物并不是甲壳动物进化而来),前半部分的越长越硬,最终长出了像蛤蜊那样的钙化壳板,保住自己的脑袋,而身体的后半部,本该也同样覆盖甲壳的部分,却脱去了外壳和虾米脚,进化成类似于牛皮糖那样软而又弹性的肉柱子,吸附在海滨的礁石上,靠每日潮水带来的浮游生物为食。狗爪螺就是头部被8个壳板包住变得像乌龟的脚爪一样而得名。而报道中的“海怪”却不是狗爪螺。
这,才是传说中的龟足
把这些动物鉴定为狗爪螺显然是错误的,但也可能是翻译的错误,我们的动物节目,不也常常把豹翻译成美洲豹,把猫鼬翻译成非洲獴么?这些构成“海怪”的动物到底是什么,一直让我不着端倪。
没有想到的是,在永兴岛,我居然也意外地看到了《每日邮报》上面的“海怪”,并且仔细研究了一下“海怪”的养成攻略!
那是在永兴岛通往石岛的大堤上,有很多被海水冲上来的杂物,我居然还在那里捡到一根锈蚀残破的机关枪的枪管。我看见洁白的大堤上,躺着一根被海水泡透的木棍(这应该是一根南方被用来作脚手架用的杉篙),这样的东西本不稀奇,可走进一看,呵,这上面还真没少附着生物呢!粗看,像一大堆白色的贝壳,但细看,又不是,两片贝壳里夹裹着的,是动物体的头部,一些被晒干的部分露了出来,像烤干了的鱿鱼须,而甲壳的后面,是牛皮糖一样,黄褐色、有弹性的一根肉柱子,尽管被烈日晒得有些皱缩,但可以想象得出,如果这根木头被这些动物覆盖满,就是一个真真正正、如假包换的“海怪”了。
归来后,我把我的照片和《每日邮报》上“海怪”的细部特征进行了对比,结果——真无二致。
这些动物果然不是龟足,因为龟足的钙板有8片,像龟的脚丫子,而这动物的钙板只有两片,像蛤蜊的壳,但它的确和龟足有着很近的亲缘关系,我敢断定,它也是一种甲壳类动物,因为那些“露了出来,像烤干了的鱿鱼须”样的器官是蔓足纲动物所特有的,用来激荡起水流收集起浮游生物用的摄食器官——蔓足啊。原来这是种有柄藤壶,也叫鹅颈型藤壶,所谓的“柄”和“鹅颈”,指的都是它那根像美杜莎头发那样,能在水中左右摇摆的肉柱子。试想一下,如果这根木棍刚刚漂到岸边,那些恶心的肉柱子还在有力地顶着两片惨白的贝壳四处蠕动,那将是多么令人惊异的景象呀。在这根木棍上,有不同代际的动物体,有的钙板已经有指甲盖大,有的像半个白瓜子,最小的,仅仅有一粒米大小,大有要覆盖整根棍子之势,要不是海浪无情地把它们推到岸上晒死,它们还都在努力地向着“海怪”的目标成长哩!(博物地理 段煦 文/摄影)
蔓足的细部特征(那些像鱿鱼干的须子)
肉柱子(柄部)的细部特征
博物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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