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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书不意居清苦 编史何期享誉名----追思李少白先生(之七)

已有 2690 次阅读 2015-5-8 07:13 |个人分类:学术问题评论(07-11)|系统分类:论文交流| 教书不意居清苦

教书不意居清苦 编史何期享誉名

----追思李少白先生(之七)

 

推荐追思李少白先生文 黄安年的博客/201558发布

 

(博主按:《当代电影》2015年第5期头条栏目推出《教书不意居清苦 编史何期享誉名----追思李少白先生》系列文章,这19篇追思文章从不同视角度怀念李少白先生的为人、为学,这些文章的作者分别是:戴光晰、吕启祥、郦苏元、沈及明、陈犀禾、钟大丰、贾磊磊、戴锦华、高小健、赵小青、陈墨、吴小丽、丁亚平、陆红实、孙绍谊、秦喜清、李道新、赵卫防、石川。博主将陆续全文转发这些追思文章,资源共享。现在发布的追思李少白先生(之五)

《师范有德育繁》,赵卫防;《严师与慈父:记李少白老师的一个侧影》,石川

 

 

师范有德育繁花

 

 

赵卫防

 

李少白老师对中国电影的学术研究和推广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但他的另一个重要贡献应该比这个更为重要:在中国大陆开创了电影学研究生教育。1982年,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部成立电影系,在全国首次招收电影学硕士研究生,当年录取了鲍玉珩、陈犀禾、钟大丰、王汉川、张爱华五位学生,他们日后成为了中国电影学术研究和教育界的领军人物,还有人成为了国外知名学者。这项事业使多少莘莘学子通过考研进入了影视学界,培育了大量的电影人才,也诱发了中国高校及相关科研单位中相继出现了电影学的学制学位。

少白老师以此不但改变了中国电影学界的格局,也改变了许多个体的命运。我本人便是受益者。20世纪90年代初,我从报纸上看到了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部电影系招生的消息后就报考了。考完后,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赴京拜谒,第一次见到了少白先生。面对这位在心中仰慕已久的大师,我当时颇感紧张,但少白老师热情的接待和平静的话语很快让我平复下来。也是在这间办公室里,我还见到了日后的恩师邢祖文先生。从恭王府出来后,我觉得周身笼罩着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因为日后就要在这些以前只能在书籍和报刊上见到名字的大师们身边学习和工作了。开学后,系里给我安排了两位导师:著名的苏俄电影研究专家李小蒸先生和邢祖文先生。当时少白老师是电影系主任,而且经常给我们上课,在我毕业论文写作和答辩时给予了大力指导。

1994年,中国艺术研究院招收全国第一届电影学博士研究生,李少白任导师,成为中国首任电影学博士生导师。少白老师创办的这个电影学博士点在内地、香港和台湾来说都是最早的,当年招收了丁亚平和李道新两位博士。他们二人也是中国第一批电影学博士,如今成为了中国电影学界的两座高峰。

少白先生的电影教学理念秉持两点,第一点是不能从书本到书本,一定要多看电影。在他创办电影学研究生教育时的80年代,没有互联网,连碟片也没有,只有少量的录像带,观摩影片主要靠胶片放映。少白先生便充分利用他在电影界的人脉和声誉,为研究生们千方百计地提供观摩机会,其中第一届研究生观摩的拷贝就超过500部。第二点,少白老师在电影教学中也坚持理论与实践的结合。这里所说的实践,并非进行编、导、演等具体的电影创作,而是要充分了解电影创作的过程,并具有一定的实践能力,以此来更好地辅助研究。对这一点,我本人也受益匪浅,直到现在,少白老师的这种理念还对我产生着极大的影响,我个人在以研究为主的情况下也进行影视创作,且与创作界一直保持着良好的沟通。

在很多人眼里,少白老师对学生要求非常严格甚至严厉。然而,严厉之外的少白先生更多的是包容和鼓励,也显示出了他学术之外的人格力量。我硕士毕业后,少白老师多次向我提到:著名戏剧理论家、时任中国艺术研究院学位委员会主任的张庚先生对我的论文非常满意,他向少白老师说,你们电影系学生中那个搞导弹的论文写得很好。我知道,这是少白先生继续在对我鼓励,也鞭策我不断进步。在他去世前八天我去探望他时,重病中的少白先生仍然继续鼓励离我,他用那已经含混不清的话语,又一次告诉我当年张庚先生对我论文的肯定。他那含混不清的话,如今犹在耳畔,想着不由得泪奔。

少白老师师范有德,培养了无数电影人才,他的学识和人格,一直影响、感动着我们这些后辈学人,树立起了学术与做人的丰碑。

(赵卫防,研究员,中国艺术研究院影视所,100029

 

 

严师与慈父:记李少白老师的一个侧影

 

 

石川

 

刚认识李少白老师那会儿,隔三差五总能听到一些关于他的传言。比如说,他对学生态度如何严厉,起人来如何不留情面。入学后,我也得到过一些忠告,要我多加小心,以免被李老师抓住把柄,痛批一顿。可事实上,这么多年下来,这些传言从来也没在我身上应验过。不是说他对我有多网开一面,更不是说我有多出色,事事能让他老人家称心如意,而是说,人们一旦对某人某事形成了某种刻板印象,就很容易掩盖或者忽略他原有的丰富性。李少白老师远非铁板一块,或许有的时候,他的态度有些过于严厉,甚至不免让人难堪。不过,在我眼里,他的亲切、随和、宽容和幽默,却要远远大于他的严苛和严厉。

记得1998年秋季,我刚入学没几天。李老师就让师母把我叫到家里,把一床刚刚换洗过的夹被送给了我。一开始,我还客气,想要推辞。李老师说:你就拿着吧。北京的秋天不像上海,早晚都凉,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果不其然,没过几天,我遇上车祸,伤了左腿,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眼看到了深秋,天气转凉,这床夹被真就派上了用场。十七年过去了,这床夹被,让我珍藏至今。每当看见上面渐渐褪色的花纹,就会想起当年李老师和师母,亲手帮我捆扎打包的情景。

私下里,李少白老师的言谈风趣、俏皮,会尽显他性格中的诙谐和幽默。时不时的,他会拿自己的短处来与人调侃、逗乐。比如他说普通话,常常会夹带着方言,有时不免引发歧义,沦为别人的笑柄。有次出门开会,的士司机问他去哪儿,李老师说,他要去的地方叫作花白大酒店。司机听不明白,李老师也讲不清楚。实在没招儿了,才想起拨通师母的电话询问地址。原来是李老师的乡音,把华北大酒店说成了花白大酒店,害得两人在北三环上瞎转了半天。我记得,那次师母说起这个段子,让在座所有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李老师自己也在一旁哧哧地笑个不停。

少白老师讷于言,也疏于行。平素里喜静而不喜动,却又博闻强记、兴趣爱好广泛。闲暇之余,他常常乐于当一个玩家,很想在书画、瓷器、古玩一类艺术品鉴赏方面一试身手。有一次,他来上海,我陪他在城隍庙老街闲逛。我看中一款紫砂陶壶,想买下来作为礼物送给他。他却摇摇头说,这壶品相不端,不值这个价钱。店老板听了不服,上前来和他理论,几句话就被李老师说得哑口无言,只能甘拜下风。事后,我很好奇,问起他怎会懂得紫砂。李老师自谦地答道:我对紫砂一窍不通,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从冯其庸那里听来的,不过是现学现卖了一把。打那以后,我再也不敢拿这类东西在李老师面前炫耀了。倒是李老师,一旦在外面淘到好货,反过来会挑几件送我。我的客厅和书房,摆放着几件青花斗彩茶盘、百圾碎梅瓶和黄杨木雕的布袋和尚,这些小摆件,都是李老师外出扫货的心血,如今却都成了我日常家居的一部分。

对于美食,李老师也有特别的爱好。他常说,年轻的时候,最美的事莫过于拿到一笔稿费,邀上一二好友,一道去下馆子。李老师是北方人,却对淮扬菜、杭帮菜、沪帮菜等南方菜系情有独钟。他家附近,有家上海菜馆,叫鹭鹭酒家,菜品还算正宗,我和李老师及师母便成了时常光顾那里的常客。最近几年,李老师罹患腿疾,不良于行,无法外出活动。有次我去看他,听他感叹好久没下过馆子了,心里感到一阵难过,就邀了师姐赵小青,让她把车开到鹭鹭酒家,点了一大桌子菜,全部打包带到李老师家。我的这次壮举,让李老师感到十分受用。荠菜糟溜鱼片、百叶结烧肉、酒香草头……这些他曾经熟悉的江南美味,又一次摆上了他的餐桌,让他大快朵颐,享受到生命的快乐。

此时此刻,正值江南四月,窗外早已是一片草长莺飞,杂花生树的盎然春色。若在以往,每到这个季节,我都会邀约李老师与师母一道南下西子湖畔,在湖滨六公园一带小住几日。柳荫下品茶,断桥上散步,在满眼的鹅黄嫩绿中,尽情享受和煦的春光。如今,东风已回、湖岸又绿,而我们敬爱的李少白老师,却偏偏独自远行去了……

 

(石川,教授,上海戏剧学院,20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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