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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会心录》【贯雅文化(1992)】

已有 1726 次阅读 2019-10-26 12:10 |个人分类:个人藏书书目|系统分类:科研笔记

《红楼梦会心录》【贯雅文化(1992)】

【吕启祥纸媒论(吕启祥论著作目录编号GL 002)】

 

黄安年文 黄安年的博客/2019年10月26日发布(第22837篇)

2019年1月6日-10月25日笔者通过博客先后发布,个人收藏图书的英文图书书目和个人在纸媒发表的论著、译、评、介学术资料等。完整保存这些学术资料,符合笔者践行学术报国的心愿和学术为公、实事求是、与时俱进、资源共享的宗旨,也一个普通教育和学术工作者的学术探索历程。对于笔者和家乡主管单位达成全部无偿捐赠的承诺,也是提供了一个完整目录检索。

   自即日起,将陆续发布吕启祥在纸媒图书报刊上发表的论著等目录。这些也将无偿捐赠给我的家乡主管单位。

《红楼梦会心录》著者吕启祥作序、画、字冯其庸,封面题签启功,发行人林惠珍编辑罗丽珍台湾贯雅文化事业有限公司出版,19924月第一版页码:357字体繁体印刷:东陞美术印刷有限公司定价: 240发行:台湾贯雅文化事业有限公司ISBN 957-9388-67-9(平装)。

提要: 本书收录了作者1984年以来写下的有关《红楼梦》的长短文字二十余篇。,这些文章之所以还要结集而且名之曰《会心录》,是因为不论长短,并无应景或勉强之作,虽有应约而写的情况,那也是自愿的,都经过了自己头脑的思索体味,时有会心独得之乐。这心得在别人也许早已领会,在自己却刚刚悟得,因此不免敝帚自珍,要想留下这个印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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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会心录》目录
 冯其庸

冷观红楼热
胡适与红学

湘云之美与魏晋风度及其他
凤姐形象的审美价值
花的精魂 诗的化身
     ——
林黛玉形象的文化蕴含和造型特色
借得红楼美 添来意趣新
    ----
关于《红楼梦》的阅读、赏鑑和批评
准确性分寸感概括力
    ——
红楼探美偶得
人物的内在矛盾和作品的审美价值
    ——
谈《红楼梦》艺术形象的生命力
不可企及的曹雪芹
  ——
从审美素质看后四十回

笔补造化 穿仄入幽
  ——
《红楼梦》与李贺诗
《红楼梦》与《金锁记》
《红楼梦》题名断想


凤辣子辣味辨
    ——
关于凤姐性格的文化反思
豪兴隽才厄运
    ——
谈谈《红楼梦》中的史湘云
冷香寒彻骨 雪里埋金簪
   ——
谈谈薛宝钗的自我修养
从介豆之微看大千世界
   ——
漫话刘姥姥的艺术形象
白雪红梅 人间仙品
   ——
薛宝琴小识
直烈遭厄 抱屈夭忘
   ——
略论晴雯之死
身居权要 心存淳厚
   ——
平儿平议
寓深厚于平淡 似无心而有意
   ——
林黛玉进贾府
《红楼梦》的艺术成就概说

填空补缺 厚积薄发
   ——
读北京师大出版社《红楼梦》校注本
红学知识的总汇
《红楼梦大辞典》编纂旨趣述要
通向红楼幽深处
   ——
读蔡义江著《论红楼梦佚稿》
不可妄改
学刊姓
答问二则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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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者简介原籍浙江余姚,1936年生于上海。中学就读於广州培道女中、广州女师。1954年起执教于广东海南中学。1961年毕业于北京师大中文系。现为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中国红楼梦学会理事、《红楼梦学刊》编委。曾参加唐弢主编的《中国现代文学史》、冯其庸主持的《红楼梦》校注工作和《红楼梦大辞典》的编写及定稿。1980年以来参加过历届全国性的红楼梦学术会议及1986年哈尔滨国际红学研讨会,1988年作为中国红楼梦文化艺术展代表团成员赴新加坡进行学术交流。个人发表的红学论著约50余万字,分别辑入《红楼梦开卷录》和《红楼梦会心录》两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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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会心录》(台湾版)原序

冯其庸

      吕启祥女士与我一起从事研究《红楼梦》的工作,荏苒之间,已经十五个年头了。在这十五年内,论世事则是沧桑迭起,论《红》事则是艰苦备嚐。十五个年头,在人的一生中已占有相当的份量,在这十五年内,开始我们一起(还有其他多位红学专家)从事《红楼梦》的新本校注工作,前后七年。启祥参加注释,而她的辛劳特多,我是很心感的。

      
当然,自新校注本出版,到现在又已经十易寒暑了。红学,无论是校和注都已有了很大的进展,我们的新校注本也准备进行修订,但是回顾当年的工作,不独是启祥,其他一起参加校注的朋友,也时时使我有望风怀想之感。

       
启祥后来又帮助我编纂《红楼梦》大辞典,这又是一项艰巨的工作,时间既久,困难更多,当然这也是一项集体完成的工作,但是要如果不是她在奔走筹划,一直到看稿改稿的话,此书的完成至少还要延长若干年,甚至於搁浅,所以在学术工作上,既能奔走组织,又能辛苦研究作出优异成绩的人,实在是难得的。

       
更为难得的是启祥在这样繁重的集体任务之下,依然出色地完成了她自己的学术研究工作。1983年她完成她的论文集《红楼梦开卷录》,现在又完成了她的新的论文集《红楼梦会心录》,并且已经付梓,这实在是大不易的事。这其间有什么诀窍?或者有什么捷径没有?没有,绝对的没有。唯一窍门就是刻苦和勤奋。我深知在这一份成绩的背后,堆积著作者的多少辛劳啊!在学术研究上,成绩和辛劳总是成正比例的,那种不花力气而得的成绩总是靠不住的,所以做学问确实是来不得半点虚假,而启祥的研究工作,最突出的一点就是她肯下真功夫,例如为了要弄清人民文学出版社50年代出的《红楼梦》(以程乙本为底本)和80年代由我们校注出版的《红楼梦》(以庚辰本为底本)的差别,她竟一丝不苟的将两本逐字逐句的对读,然后把重要的差异一一辑出,共得四百例。试问这样的笨功夫、死功夫有几个人肯下,可是她却毫不犹豫的下了,以这样的精神取得的知识,当然是扎实可靠的了。

      
这次她的新论文集取名《会心录》,这个名字取得很好,因为符合她的实际,以这样的功夫来读书,其会心之多,自然不言而喻了,我曾为她的集子题过一首小诗:
                                                      
十载开卷此会心,羡君真是解红人。
                                                       
文章千古凭谁说,岂独伤心是雪芹!
       
雪芹当年唯恐无人能解他的书,因此曾有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之叹,自雪芹下世以来,多少人在读《红》解《红》,多少人又真正解《红》,这很难说,但只要我们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则总是有迹可寻,可得解《红》之门的。刘勰说:
         
夫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以入情。沿波讨源,虽幽必显。世远莫见其面,觇文辄见其心。岂成篇之足深,患识照之自浅耳。(《文心雕龙知音篇》)
  这几句话,说得很客观、很实在而又很科学的。拿来用在读《红》解《红》上,也很可用得上。曹雪芹的《红楼梦》是举世公认的好书,但同时也是举世公认的难解之书。因为它是举世公认的好书,所以它必定是基本上已经被世人理解了,接受了。如果人们根本读不懂这部书,又何从能说它的好坏?更何从说到此书的风靡众生?所以《红楼梦》首先是已经被世人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接受了,理解了,这是事实的非常重要的一面。但还有另一面,这就是《红楼梦》确实又留下了不少难解之处,费人疑猜之谜。说它是一个争论的问题一个难猜之谜,并非是指此书的全部、大部,而仅仅只是指它的局部。
  在世人理解书的范围内,又还有理解得深浅之别,因为此书有它的特点,它的浅俗的一面,可以让世人个个能懂,所以可以说世人有很大的一个比例是大致懂得《红楼梦》的基本故事情节和主要人物的,但此书的深奥的一面,又深奥得连红学家们至今也是见仁见智,争论不息。所以对于《红楼梦》永远存在着解红”“论红的问题,无有止境,无有看透《红楼梦》之时,更无有《红楼梦》认识终点的极乐世界。  
  启祥十五年来论《红》解《红》的工作,一直放在艺术研究和人物分析上,我觉得她对《红楼梦》是确有会心的,就是这个《会心录》的书名,也是她读《红》会心的结果,否则怎么会忽然心血来潮,取名会心!  
  收在这个集子里的文章,我先后都曾经看过的,对这些文章,我也是有所会心的,前面说的她特殊的刻苦勤奋,就是读她的文章而有会于心的一点,另一个会心,就是我感到启祥的人物分析,真是鞭辟入里,一针见血,而又行云流水,闲雅从容,读她的文章,不仅是明白她的意思,更是欣赏他的文笔。  
  我特别感到她对《红楼梦》人物的分析,是有她的会心的,是极有深度的,因而也是极能给人以启发的。  
  启祥对林黛玉的分析,概括为花的精魂,诗的化身,这是最精炼不过的概括,她指出林黛玉的美,林黛玉的病,林黛玉的泪,林黛玉的慧心等等,都是有传统继承的,她更指出林黛玉是一个充满诗之意蕴的艺术形象,她说:  
      
林黛玉的诗人气质是显而易见的。就作诗本身而言,她有一种不可抑止的创作冲动。……“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吟,一种不能自制的诗的兴会,如醉如痴,象着了魔一样,侵扰着她。……“毫端蕴秀临霜写,口角噙香对月吟,诗人不消硬做,只需开闸,那灵秀幽香、内美之质,通过毫端口角,自然流泻而出,临霜对月,沉吟抒写。这里用不着堆砌词藻、搜寻典故,是用心灵在写。使人窥探到素怨自怜、片言谁解、无人可诉的心曲;领略那倾慕陶令之千古高风,感叹举世之解悟乏人的气度。尽管抒发的是现实的感受,却有一种和云伴月、登仙化蝶的空灵缥渺之概。林黛玉是诗人,实在不必有什么名句传世,单是这种诗人的神韵气质,就够令人心折了。(见本书《花的精魂,诗的化身》)
  
  这段分析何等的精彩,它本身也是诗一样的气韵和素质,对于林黛玉自然是最深刻最贴切的评论了。  
  对于贾宝玉的评论,启祥抓住了鲁迅的一句话爱博而心劳。鲁迅的话,并非句句都是哲言,但这句话却是精到的。然而,这句话几十年来,几人能深刻地认识它,启祥却赏识了这句话的内涵,用来概括贾宝玉,加以层层分析至于透辟,这实在也是一种学力和功力的检验。
  有人说贾宝玉是泛爱主义,这似乎合乎鲁迅说的爱博。然而,这是一种混淆。爱博,是爱得广,但不是无边,泛爱是爱而无边,普遍的爱,一切都爱。试问贾宝玉爱驱逐司棋、晴雯的那班人吗?他爱贾雨村吗?他爱多姑娘吗?最后,他究竟爱黛玉还是爱宝钗,他连这两者到头来也不能爱博,而只能真心倾倒於黛玉,所以,以泛爱主义论宝玉者,是毁宝玉也,可以令天下才人一哭,任何一位才人如果遇到这样的评论家,只能自认倒了百世的大霉,只能自认是遭此一劫!更有甚者,竟将宝玉初期的爱博解释为宝玉是性解放论者,呜乎!吾不知何以言也!雪芹地下有知,岂不愤煞痛煞!天下之能知而玷污宝玉形象一至於此,夫复何言!
  然而,鲁迅的爱博而心劳,对宝玉而说,当须补充,即由爱博而至爱一,宝玉终以爱一而逝(出走),黛玉终以爱一而终,这是这两个形象的共同点,也是这两个形象根本相通的一面。不明白这一点,就不能从根本上完全明白这两个形象内涵上的互契。  
  《红楼梦》里评论界分歧最多的人物是薛宝钗,而且意见十分悬殊,好之者认为是十全十美的完人,恶之者认为是阴险奸诈的坏人。启祥在分析这一艺术形象时,首先摆脱了好人坏人的框架,指出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丰满完整的艺术形象。她有自己的精神世界,有自己的内心矛盾。然后通过形象外部的冷静揭示了形象内心的激动甚而至于失态,从而证明了这个形象的内心世界是被重重包裹着的,要探测她的心灵,必须透过重重包裹,薛宝钗被称为冷美人,对于这个字,启祥有非常精到的分析,她说:  
    至于金钏含冤投井,宝玉五内俱摧,宝钗却全不动心。她并不全知底细,便对王夫人劝慰得头头是道,以为金钏不是失足便是糊涂,因而死不足惜。其实宝钗这个聪明人岂不揣知其中必有隐情,然而在她看来,做丫头的原该驯服守分逆来顺受,根本不应有这样大的气性,赌气寻死是咎由自取。在人命关天的时刻能够冷静到成为冷酷,这是作者对薛宝钗式的明理解剖得很深的地方。同样的,在三姐饮剑、湘莲冷遁等意外事件发生后,不必说宝玉,就连薛姨妈也伤感不已,薛蟠都为寻不着湘莲大哭了一场,惟独宝钗毫不在意,抱着前生命定由他去罢的宗旨,只打点切身的生计俗务要紧。在这一点上,连薛蟠都比宝钗有人情味。可见此刻作者对宝钗的贬斥真是到了入骨剔髓的程度。这样的一个冷美人,怎么会得到宝玉那一颗炽热的赤子之心呢!(见《红楼梦开卷录》形象的丰满和批评的贫困)    
    这段分析何等的精彩深刻!对这个冷美人,揭示得何等清楚,所谓,关键是对别人(尤其是下人和同辈人)的冷漠无情。在宝钗的冷艳冷静的外表包裹下,在她的温文尔雅的外部仪态下,却藏着这样一颗冷若冰霜的心,这就从根本上与别的形象区别开来了。前边说: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到这里我们果真看到这个活生生的人了!到这里我们也方始悟到所谓冷香丸等等,也还是这颗冷漠之心的陪衬、装点甚而至于故设的障眼物。特别重要的是把这个冷美人的心与宝玉那一颗炽热的赤子之心相对照,就显得更清楚了,我们识得了这颗冷美人的心以后,回思过去的所谓钗黛合一论之类,就会感到实在是一种稀里糊涂的观念。    
    当然,除了这颗心被深深裹藏著外,宝钗的其他一切,都是众姐妹中的第一流的,因而评论家们很难把她与其他人物完全分清楚,可见要识透这个形象的内涵,多么需要的学力和功力啊!
    启祥对于王熙凤的分析,也具有这种卓越的洞察力和鉴赏力,指出这个形象具有辣、酸、狠等等的特性,再加上外表的美和对上的谄,无疑这都揭出了凤姐的个性特征。当然,以上这些,并不是各自孤立的,相反,它好比做菜的调料,常常是掺和著的,有时辣中有酸,有时泼而加辣等等,总之由这几个作基料,可以变生出凤姐的种种招数和各种各样的面目来。然而,贯穿在这些字眼之间的是一个字,启祥说:    
    凤姐这个人物是以欲壑难填著称的,为了达到自己的欲望,可以不避锋芒、不计利害、不顾后果、不择手段。人物的,与其内在的的骚动密切相关。(见本书《凤辣子辣味辨》)    
    一个字,揭示了凤姐思想和个性的,凤姐的许多主要的行为都是以这个字作为他的原动力的。    
    当然,这样说,并不意味着这一个字就可以概括凤姐的一切。凤姐同样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有她应有的一切。这个字,不过如同包裹在薛宝钗内心里的一样,是人物思想和性格最本质的东西而已。
    读启祥的许多人物分析的文章,常常会使你感到新意迭陈,余味无穷。越读这些分析越感到《红楼梦》这部书和红楼人物的容量,内涵太丰富了,抛开其他一切,单从《红楼梦》里的人物来看,曹雪芹对人的认识多么丰富而深刻啊!而这种深刻性,是绝对需要读者的学力和功力才能认识的!启祥对《红楼梦》的分析,可以说又向《红楼梦》的深处走出了一个里程!
    由此,我深深感到,曹雪芹是一位伟大的超越於他自己的时代的作家,他的超越性实在太伟大了,在某些方面,可以说他超越到了我们的今天!
    应该指出,《红楼梦》里众多的人物,其中有一些是有遗传的因素的,如林黛玉、妙玉,我们可以从中国的古典诗词、戏曲中找出渊源来(当然已经升华了),但有一些人物,则是曹学芹全新的创造,如宝玉、薛宝钗、王熙凤,等等。因此,我们对《红楼梦》这部书的认识,对曹雪芹这个伟大作家的认识,特别是对他的超越性的认识,还有待於我们作更多的努力。
    古往今来所有的伟大的作家,永远是我们的无穷无尽的认识对象,曹雪芹更是如此!
    
                                       一九九一年七月十五日於京华瓜饭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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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会心录》(台湾版)后记

      记得1983年《红楼梦开卷录》交稿时,启功先生为我题了书签,连书名也是他给想的,说是要起一个不与人雷同的名字,当然还得符合我原先教现代文学以后才转入红楼梦研究的实际。《开卷录》这题名,我觉得很相宜。随后不久,一次偶然的机会,又请启功先生顺手写了一个《红楼梦会心录》的书签,这倒是自己想的,多少有点心血来潮,其时书稿远未辑齐,更不知何时可以出版,总之,一切都尚渺茫,心里只想,启功先生声名日高、文事益繁,今后实在不忍心再去劳烦他,不妨预支一个,即便书出不成,也可留作纪念。于是便把书签藏了起来,已经足足有五、六年光景了。
      
如今,《红楼梦会心录》居然得以印行,这又当感念冯其庸先生的鼓励和促进。同《开卷录》一样,他在纷繁的公务和文事中,不辞辛苦地为之做序。我本想请他作一张画或题一首诗以代序,觉得这样可以节省时间和精力;但他坚持不可以代替,于是变成了亦画亦序,反倒增加了工作量。比之那时。他的领域更宽阔了,有关中国文化史,包括地下出土的和地面留存的、文字的和形象的,都在视野之内。前不久为探考中国文化的源头,踏勘丝绸之路的遗迹,甘冒风雪严寒,万里西行,登山涉水,不避艰险。从冬到夏、自朝至夕几乎没有一点空隙。在这当中,红学仍然是他倾心关注的一个重点;对于同道和后辈的热忱,亦一如既往。
      
这本《会心录》收入了我1984年至1990年写下的有关《红楼梦》的长短文字二十余篇。在这其间,我的主要精力放在了《红楼梦大辞典》的编纂上,参与了从拟定体例到修改定稿以至审看校样的全过程。说来惭愧,辞典中我个人撰写的条目并不多,但这是一个集体项目,规模较大,受命协助主编做些具体工作,而筹措协调多有不力、拾遗补阙多所不及。对于我这样一个学识浅窄又缺少杀伐决断的人来说,实在感到很吃力了。现在,大辞典已经出版,回过头来编自己这本书,看看里面的东西,比之《开卷录》并没有多少长进。然而在我,倒也未曾特别的躲懶或故意地趋时,每写一篇,力求论析肯切、有所会心。收入本书的文章,分梳起来大致有以下几种类型:《冷观红楼热》、《胡适与红学》两篇近乎红学史论;《湘云之美与魏晋风度及其他》以下七篇,大体上同《开卷录》中《形象的丰满与批评的贫困》之类一个路数,只不过更著意於从艺术形象的文化背景和审美价值方面去开掘和探求。《红楼梦》与李贺诗《红楼梦》与《金锁记》等则试图从作品的承传和影响方面作点文章,当然只限于某个局部而非宏观综论。《凤辣子辣味辨》等八篇短文曾发表在《文史知识》等刊物上,文虽短,写来却颇费力,因为刊物是面向青年的,更不能塞责。另有数篇是书评,其中《红楼梦大辞典》编纂旨趣述要实际上是辞典编写工作的一个学术总结,此项工作历时数年,对读者编者都应有所交代,是经过思考反省写成的。总之,这些文章之所以还要结集而且名之曰《会心录》,是因为不论长短,并无应景或勉强之作,虽有应约而写的情况,那也是自愿的,都经过了自己头脑的思索体味,时有会心独得之乐。这心得在别人也许早已领会,在自己却刚刚悟得,因此不免敝帚自珍,要想留下这印记了。
     
尝有友人相劝说,你把这些东西打碎、拆卸、组合,构成一个体系,或变成系列文章,不就是一本专著了么?书店推销不也容易些么?这好意诚然是可感的,时下出版艰难也不失为一种办法。然而我自知比并无构筑体系的雄心和能力。果若有扎实的理论根底和广博的文化知识,为建设红学的学科体系或红学某一方面的体系作贡献,确实是有意义而且很诱人的;但如自身并无相应的学力识见而奢谈体系,那么顶多是个大而无当的空架子,甚或连架子都搭不像样。与其如此,不如听刘姥姥的话,守多大碗儿吃多大的饭,还是量入为出、量体裁衣的好。
     
想到为学的功底,私心常常羡慕老一辈学人的蒙学幼功或家学渊源,那种潜移默化的熏陶和严格训练简直一生受用不尽。自己忝为浙江人,我的外祖父是绍兴临浦(今属萧山)一位笃学而开明的教书先生,曾在上海商务印书馆编书。他与同乡的以编撰了中国历史演义五百余万字巨著名世的蔡东藩先生交谊甚厚,听母亲说,差点儿成了儿女亲家。可惜外祖父在我出生之初已经故去,我只在抗战期间逃难回乡时见到过满屋子一橱橱的线装书,据说外祖父还很有一些吴昌硕见赠的字画。这一切,经过战火,尤其是文革的劫火,早已荡然无存了。对我来说,先辈们的余泽流风,已无从感应,这一切不仅已经远去,而且简直隔断了。既然只能生长在相对贫瘠的文化土壤上,那就只有靠自己勉力学习了。说到头来,我们每个人不管有过怎样的经历,走过了怎样曲折的道路,我们都是中华民族的子孙。中国文化源远流长、门庭宽阔,她的丰厚絢烂,早已举世闻名,理应得到珍重并且必将能够绵延和再造。我们背靠著这样古老的文明,面对著一个开放的世界,只要具有健康的文化心态,既自重又开放,就能够在这大的坐标系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看到自己工作的意义。《红楼梦》无疑是我国民族文化的一个精品,通过她,世界可以认识中国,中国也可以走向世界。
     
在《红楼梦开卷录》的后记中已经交代过我是怎样阴差阳错地入了个这个红圈。这些年来,在这个领域里虽则跋涉艰难却还至今不悔。因为《红楼梦》所启示的人生真谛和艺术奥秘具有无穷的魅力,作为一个红学的爱好者的确出自衷心。然而作为一个红学的研究者则不免忧心忡忡,近年愈来愈感觉到要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不炒冷饭,不循八股,写出一点有新意的东西其难度是愈来愈大了。须知搞文学研究尤其是红学研究,一靠学力二靠悟性,或云一靠悟性二靠学力。所谓学力指的是学问、知识、功夫,可以靠勤奋积累得来,但决非一朝一夕之功。所谓悟性亦即灵气,犹如贾宝玉脖子上那块通灵宝玉,一但失落便灵性全无,这是与生俱来的,关乎人的秉赋和心理素质。一般说来,作家写的文章以悟性取胜,学者写的文章以学力见长。如果是学者化的作家,或者能创作的学者,自然可望写出二者兼美的文章。兼美应当是红学文章的理想境界。自问学力和悟性两者均不及格,在此只是叙说一种感受,表示对兼美境界的向往和呼唤。退一步想,贾宝玉尚且深深感慨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到底意难平。可见美中不足,意绪难平乃是普遍存在的人生局限。文章写不好同样是一种人生局限,凡夫俗子也可以从中受到启示,正视这种局限,或许就找到了超越自我的起点。因为这个缘故,尽管常常写出些缺陷很多、连自己也不满意的东西,却还不至于因此而束手。
     
陶渊明说: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会意亦即会心之谓。我自然不敢謬比高士前贤,但无论如何,本书所录毕竟是我自己的会心,我愿将此奉献于读者之前。
 
最后,谨向给本书以出版的机会的编者和出版者表示诚挚的感谢和敬意。
                                            1990
8月草      19912月改

照片27张拍自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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