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科生与研究生的教学区别
2022年12月12日 星期一

       每年秋季学期教学任务繁重，我同时开设本科生和研究生的专业大课。在高校讲台上站了25年，我认为两者教学的区别主要是：内容的稳定性、考核的完备性和课堂的活跃性。当然，这里本科生和研究是正态分布中的±2σ的大部分群体。
       对于大学来说，本科人才培养始终是它的核心使命，研究生人才培养则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本科教什么？教书。研究生教什么？硕士生，教专业基础；博士生，教专业能力。
      一、内容的稳定性
       内容的稳定性不是一本教案或者一份电子幻灯片一成不变的讲到底，而是课程的基本原理、基本框架和后续扩展相对稳定。
       本科生教学内容要十分稳定。本科生的专业基础课和专业课是多年积累而成的体系，每门专业课都构成了专业体系的重要部分，把专业课讲准确、讲完整、讲透彻，落实“三讲”之后再去扩展新知识或者专业前沿知识。杨振宁回忆在西南联大读书时，王竹溪教授所教的量子力学，教得非常全面彻底，还一直保留王竹溪先生教的量子力学笔记。本科教育教得好、内容教得全面彻底，学生终身受益。本科生教学内容要稳定，不能被所谓的seminar讲文献、讲专业前沿带偏，这方面的内容可以在小型选修课阶段、毕业设计阶段去讲。我也不赞成本科生在还未学好专业课时就去搞科创、搞竞赛，这里面带有很大的功利色彩，尤其是现在学生各类评奖体系、学科评估体系，带歪了本科教学的正常秩序，很多获奖者其实都是用老师的工作进行包装，老师学生双获益，这种科创、竞赛，基本偏离了教育的宗旨。
       研究生教学内容要十分完备。研究生尤其是硕士生，教学主要教专业基础知识。现阶段硕士生一般学制2.5年或者3年，只有一个学期的课程。假如这一个学期的课程再不好好强化、不讲完备，那就基本与本科生差别不大。我看到、体会到的世界顶尖大学研究生教学基本是填鸭式满堂灌，我们现在的硕士生教学失之于松、失之于宽。我们常有老师做甩手掌柜，美其名曰给学生锻炼的机会，让学生看文献、让学生上讲台讲和讨论，其实完全不负责任。研究生教学需要对课程有比本科生更为系统和深入的知识体系、解决问题的模型、算法、测试、分析等手段，需要更加仔细备课和融入新知识。本科生用指定教材，研究生用参考教材，意味着研究生在讲一门课时可以同时用好几本书。老师讲半学期、研究生讨论半学期，那太高估研究生一年级同学的水平了，他们只不过是刚刚完成毕业设计的本科生！他们还指望老师讲授更为完备的专业知识，而现在很多老师的教学方式纯粹就是走过场，美其名曰培养知识学习和融会贯通能力。如此教学，真的误人子弟。
       二、考核的完备性
       考核的完备性不是中小学的一天一练习、一周一测验，而是强化过程考核、强化学习过程监测。
       本科生有平时作业，有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或者有平时的实践训练，必须有完备的考核记录。人常有惰性，需要时常督促，才能免于学习时的“放养”和“走过场”。本科生在高考前的大规模重复性训练，严重损害了学生的学习兴趣，导致学生进入大学后普遍处于放松状态，不加以严格的考核往往使得教学质量下降。另外由于学历内卷，整个社会不重视本科生教育而重视研究生学历，导致学生进入大学后考虑的主要不是如何去接受更好的教育，而是怎样努力去找到一个好工作，或者从一开始就准备考研或出国。现在体制上的问题很难更改，但是从高等教育的本质来说，加强本科教学考核的完备性，是毋庸置疑的。
       研究生教学更是要强化考核的完备性。本来就是一个学期的课程，假如再不强化考核，直接进入课题研究，那研究生就是仅限于自己课题的学生。研究生教育是高度专业化的教育，适应性相对较弱，社会实际上也吸收不了如此规模的专业化人员，导致人们对研究生的评价进一步降低。教育是一个统一的、相互影响的整体。现在研究生的考评体系与教师一样，以科研绩效或者论文专利为导向，在实验室里面“强化和圈养”状态下强调科研产出，对于学生而言，其实与“圈养”出的“速成鸡”颇为类似，学生的知识面就是非常狭窄的某一局部专业领域，基本不可能具有广博的知识。
       在世界发达国家的世界顶尖名校，一位也被冠以“士”的老师在阶梯教室大课堂上给本科生讲“物理”，一面写板书，一面问“Does anybody know…?”、“The homework is…”这种上课的状态，真的让人向往。这可是我的亲身经历。
       三、课堂的活跃性
       课堂的活跃性不是课堂的热闹讨论或者唇枪舌剑，而是由问题驱动的思考、由问题驱动思考所带来的活跃课堂氛围。
       本科生的大课，很难产生互动，即使要有互动交流也只是老师为了活跃课堂气氛而发起。现在本科生课堂的“低头族”增多，在加强手机管理时，真的需要有激情的教学。往往看到老师低头念电子幻灯片、缺乏优美的板书，这真的很难拉住学生的“心驰神往”。越是本科生的教育，越要有激情。老师讲课，连自己都感染不了自己，如何感染得了学生？要知道现在学生的审美门槛很高。虽然还是孩子，但是见多识广不亚于老师们。
       研究生的课程，需要有问题的牵引来活跃课堂。研究生的自控力应该很强，无需老师的课堂氛围引导，但是需要教学问题的牵引。有的老师上课基本不授课，美其名曰让学生接触各种前沿新知识，没有教材，老师给出一些范围，学生自己回去找文献，做课件，然后上台讲，其实效率非常差，忙了一个学期收获基本为零。首先学生找的材料品质比较差，之前重来没有这样学过，对于那些基础课程，收效甚微，好多课程都是曲径通幽的，学生真的难的要领，一学期很宝贵，很浪费时间。一个班学生多，这样的课堂活跃纯粹就是教学走过场。假如我现在还是学生，我还是愿意先听老师讲，再去找文献做深入了解。我观察所有学生，在别人讲的时候，认真听的，真的很少。原因就是学生本身也没有彻底弄懂、而且没有讲授技巧，如何讲的让别人懂，也是一门学问。
       总之，本科生教育是博雅教育或者是通识教育，是培养、塑造一个人价值观的重要时期，每一个高校必须在这一阶段把价值观植入本科生的内心，使之成为学生终身不弃的宝贵财富。研究生教育是技术性的专门化教育，用于后续的知识创新。两者共同点是教学的严格性，不同点是教学内容和教学过程的差异性，而实现高质量的本科生和研究生教学需要充满激情投入、拥有专业水平和授课技巧的老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