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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小利而“入会”
我读研究生的时候,依然秉承大学以来坚持独往独来的个体户的定位与心态,虽然宿舍换了几处,我实际住的没有几天,大都是回家住。我家在华侨路的平家巷,离学校不过20分钟的走路路程。所以,与同学们的交往比较少。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当时南京工学院的学生宿舍是四人一间,十分拥挤。我的作息时间,几乎是日夜颠倒,与室友们往往不同步。还有就是洗澡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寒天冻地,同学们无论男女,都要拿着脸盆与换洗衣服,在露天里排很长很长的队,拥挤在公共浴室。我已经有了较高的经济收入(90%的大学毕业生工资),基本就去中山路上,我们南京十中对面的又新浴室(南京市玄武区汇文里3号)洗澡,当然夏天在家里洗澡。
开始,与机械系的同学成为室友,后来与电子系的同学共居一室。机械系的同学都是77级学生,都是学液压的,一个是浙大的毕业生,他考过来是因他妹妹是南京工学院建筑系的学生,那年也上了研究生。她有一个同学叫陈薇,是陈辽的女儿。我们是一个英语小班的同学。陈辽是著名的文艺评论家,著述颇丰,才华横溢,曾受到过毛主席的夸奖。陈薇有个哥哥叫陈智,是我大学同系的同学,学雷达的,我们大学有三年好多门电子工程的课,几乎都在一起上课,只是我与他没有什么往来。陈薇现在是建筑历史与理论的著名学者,主持的南京城墙外郭沿线的规划设计、南京报恩寺遗址公园规划设计等十分出名。
另一个是新疆八一农学院留校工作的青年教师,他父亲是“八·一三”淞沪抗战的指挥官张治中(1890年10月27日-1969年4月6日)将军的秘书,促成新疆和平解放后,留在新疆工作。他跟我讲了很多张治中将军的戎马征程,以及与国共两党的恩怨。我带他去我们家附近沈举人巷,张治中将军在南京的故居,那时是省电力局长顾智鹏与省水利厅长陈克天居住的小洋楼。我原本是想找解放军南京政治学院训练部的王晓芳部长,他和岳父陈克天一同居住。不巧,王晓芳老师那天不在南京,所以没有能进去实地参观,我们只是在院子外面张望一下。暑假回来,他带来哈密瓜特别甜,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哈密瓜。我们俩交谈的比较多。他毕业后回原单位,以后去了澳大利亚。东南大学百年校庆时,他以澳洲院士的身份回机械学院做学术报告。
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最后一门是英语,在前工院。当时正下着漫天大雪,雨雪刮进没有几块玻璃的窗户。原定一人一张桌子,逐步变成两人,甚至三人。整个下午,我们几乎在瑟瑟发抖地写完答卷。没想到,高考时就在寒冬天气、没有窗户的条件下完成,如今读研究生了,条件还是很差。室外白雪皑皑,零下4摄氏度,教室里没有异常感觉,就这样,几乎是在露天风雪中,我们这些研究生依然严格准守考场纪律,坚持完成考试。
考试结束后,我直接从学校走回家,原本20分钟的路程,走了几乎一个小时,打伞也是没有用的,只好让在漫天大雪中一步一个脚印,到家后全身都淋湿了,当然,没有感冒,印象极其深刻。
由于研究生人数的增加,我们这届已经有100多人,学院准备筹备成立研究生会。研究生们都没有什么兴趣,我们宿舍里不知谁说了一句,参加研究生会,可以分到免费的洗澡票与电影票。我所在的单位,在学校里几乎没有地位与影响,不仅研究生少,而且没有一个是本校的本科生升上来读研究生。为了这个蝇头小利,我勉强同意出席研究生代表大会。
我们几个小学科(都属于基础学科,研究生人数很少)组成一个代表团。有三人,我,数学专业的郑家茂,力学专业的陈玉琢。他们两人都是本校79级应届生考上的研究生,代表团的负责人是郑家茂,他后来做了东南大学分管教学的副校长,后任分管学生的副书记。
经过选举,我被选为首届南京工学院研究生会常委兼外联部长。在研究生会里,我只做了两件事,参与组织了在宁研究生的一场联欢会,为“带工资”的研究生们争取到补贴福利。
当时,江苏省根据改革的进程,提出了四项补贴(看书读报,洗澡理发等)。“带工资”的研究生虽然有工资,但没有补贴。我自告奋勇去中山北路江苏省财政厅,我父亲是1970-1980年在省财政厅工作,我去过那里好几次,我们家的房子就是省财政厅的宿舍。所以,认识不少在哪里工作的叔叔阿姨。经过了解,有一位姓陆的叔叔,他曾是我父亲的部下,现在是负责福利待遇工作。我以“职工平等待遇”的原则为依据,以及国家的知识分子相关政策规定,成功说服了他,同意给带工资读书的研究生给予四项补贴的三项,占了75%。这是我第一次,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或修正公共政策的社会实践活动。
我参与组织了南京市的研究生一场联欢会,可能是唯一的一次,空前绝后。我负责联络各个学校,当时主要有南大、南工、南师、华水等学校有研究生会的,我们共同讨论了活动方案。我还专门去南京艺术学院等没有研究生组织的学校(研究生人数较少),找到几个研究生,动员他们参加。南京艺术学院工艺美术专业的胡平就是那时认识的。若干年后,他跟随张道一,跳槽到东南大学人文学院筹建艺术学系,后扩建成艺术学院,我们又成为了同事。
在联欢会上,我策划了借机宣传南京工学院的成就展览,选择了当时风云一时的归国科学家韦钰(1940年---)为主要对象。韦钰是新兴交叉学科的代表人物,她的事迹比较励志。她原本公派留美的名额被人挤占了,只好争取从零开始学习德语,苦读几个月终于通过了国际统一的德语考试。后来,同期留学美国与德国的几位男性老师,都没有拿到学位。 1978年韦钰被选拔为改革开放后全国首批赴德国留学的50名留学生之一。1979年,韦钰前往西德亚琛工业大学,攻读电机系博士研究生。1981年,韦钰获西德亚琛工业大学工学博士学位。韦钰不仅拿到了博士学位,还获得了洪堡奖学金。
洪堡基金会每年向大约600名具有博士学位,年龄不超过40岁的成绩优秀的外国科学家提供奖学金,使其有一段时间(1至2年)在联邦德国进行科学研究工作。中央选拔委员会由100名各学科的德国科学家组成,在德意志研究联合会主席的主持下负责对申请者进行选拔。选拔的唯一标准是学术水平,不分国别,也没有专业限制。值得一提的是,获得洪堡基金资助的科研人员一般被称为 “洪堡学者”,这个在国内是被当做一个帽子和title的,对未来评职称申请基金都是极大的加分项。
我被允许在南京工学院档案馆看了她的档案材料,她的博士文凭引起了我的注意。在博士文凭标明“工程师与博士学位”,我对德国教育体制不甚了解,感觉应该是工科博士学位的特色,强调企业实际的工作能力与经验。
当时,我也理解了媒体称韦钰是“新中国第一个电子学女博士”的含义,其实是“逻辑与”才成立。在她之前有博士,有电子学博士,有电子学女博士(没有回国的有,解放前的),新中国女博士,新中国电子学博士,等等,都有,谁去仔细推敲?
我有效地利用全南京市研究生聚会,将南京工学院科研成果在此活动中大肆宣扬了一番。我的这项“公关活动”得到了负责研究生工作的副院长陈笃信教授(1937年---)的高度评价。陈笃信后来做了东南大学校长,他一直还记得我当年研究生时代的“光辉业绩”。1994年,在我为晋升教授寻求帮助时,陈校长给予了积极的提点与主动的支持,他还是学校职称评定委员会的主席。
联欢会后,大型舞会在军人俱乐部如期举行了。我既不会跳舞,更不感兴趣。倒是对内部电影《原野》比较有兴趣,就去看了一场电影。《原野》原作是戏剧大师曹禺先生的经典名著。电影《原野》是叶剑英女儿凌子执导的电影,由刘晓庆、杨在葆主演,于1981年在中国香港首映 ,1988年8月才在中国内地公映 。一同看电影的还有女生部副部长陈玉琢等同学。看完后,已经到十一二点钟,我们一同在星光洒满大地的初冬,走回四牌楼。她去了成贤街上的古生物研究所的宿舍,我们回到沙塘园宿舍。
陈玉琢是一个典型的“校园学生”,基本没有受到社会污染,学习又好,单纯热情。在回来的路上告诉我,她父亲是中国科学院古生物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做“笔石”( 古生代滤食性动物)。我立即出口而出问,是不是叫“小陈旭”?她父亲当时可能50岁左右,我还这么称呼,确实不太礼貌。我也做过几年地质研究,还是能区分出同名同姓、同为古生物学家的陈旭:做“笔石”的小陈旭(古生物所)与做“蜓科”(蜻蜓目、差翅亚目的一科)的“老陈旭”(南大地质系),“老陈旭”是我南京十中同班同学的研究生导师。研究生毕业后,陈玉琢追随男友赴美陪读了。
作为北京地质学院出身的陈旭(1936年--),经过多年跋山涉水、餐风露宿,1997年,终于在浙江省衢州市常山县黄泥塘地质剖面确立了中国第一颗“金钉子”,成为中国首枚“金钉子”发现者。“金钉子”是全球年代地层单位界线层型剖面和点位(GSSP)的俗称,由国际地层委员会和国际地质科学联合会指定,是指为定义和区别全球不同年代(时代)所形成的地层的全球唯一标准或样板,而在一个特定的地点和特定的岩层序列中标出的,作为确定和识别地层间界线的唯一标志。一旦在某地方钉下“金钉子”,该地就变成了一个地质年代的“国际标准”,对照它,便可以对应标出其他岩层的“年龄”,其是地层年代统一的“度量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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