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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马朗人老师 精选

已有 9024 次阅读 2020-12-19 22:28 |系统分类:人物纪事


从小到大、从成年到中年有许多老师伴随和帮助我成长,在这些老师中对我影响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老师是一位日本学者,有马氏朗人先生(Arima Akito)。我与有马朗人老师交往时间长达二十二年多,从陌生到熟悉,从相识到相知,后来变成了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情。因此,有马老师离世噩耗突然传来时,我震惊失措,泣血痛心。

 

有马老师是一位原子核物理领域著名的大学者,他的光辉著作在人类未来探索原子核领域中永将发挥重要作用;他是一位大诗人,他的俳句诗集将永为后世学习俳句者所喜爱。这些根本无需赘言,而本文则是从我个人的角度追忆有马老师。

 

本文主体为三部分,第一部分简单记叙我认识有马老师的过程,第二部分记叙有马老师平时生活中的一面,第三部分记叙有马老师异乎于常人的一面;最后是后记。

 

    (1)我和有马朗人老师的相识过程

 

作为学习原子核结构的年轻后辈,我很早对于有马朗人老师的大名当然如雷贯耳;我在读研究生时国内还很闭塞,因此从来没有想到过将来与这样的大人物有任何瓜葛,我们之间的距离差不多就是地球和金星的距离。我在兰州近代物理研究所念硕士的时候,看到过有马老师的书法印在国际原子核物理期刊 Nuclear Physics A 的封面上,见图·1.

 

                             image.png image.png

 

图1:1990年5月,在美国圣达菲召开了原子核物理国际会议,230多人参加;庆祝有马朗人老师60岁生日;

部分报告整理后刊登在 Nuclear Physics A522 作为专辑出版;图中第二幅是有马朗人老师彼时的肖像。

 

在那个年代看到这个题图和字意,很容易认识到有马老师应该是一个学富五车的核物理大师,他能体会到原子核的美,也是学术的一个高境界。因为我当时学习的方向正是他开创的相互作用玻色子模型,因此那个专辑部分文章对当时的我来说是很有意义的参考文献。但是那时我从来没有任何机缘见到老师,连相距几十米的远观都不曾有缘。

 

和有马朗人老师的缘分始于1997年,中间还有一点儿曲折,总之我在有马老师的强大支持下在日本理化学研究所申请了STA fellow,从此开始了与有马朗人老师的交往。有马老师当时是理化学研究所的理事长,各种事情找他的人太多,我也是过了一个月(也可能是两个月)左右才在日本同事的联络下去见了有马老师,其实就是在他的办公室里聊了一会儿, 那时我的英文很差,我不认为我听懂了全部内容,即使听明白了意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我第一次见面也有点紧张,就算是稀里糊涂地见到了如雷贯耳的大神。

 

有马老师在 1998年6月去了日本参议院,去内阁做文部大臣,不过我还是他的博士后,他那么忙,1998年秋天还是想来想去给我定了两个确切的题目和相对明确的方案。到了1999年秋天前后,有马老师从教育部长位置上下来之后,我见面的机会就多了一些,时而需要去他的办公室汇报进展情况。经过两年的磨练,我在有马老师布置的问题上有了一个基本完整的交代,而除此之外还很幸运地有了一些其他发展,因此给有马老师留下比较好的印象。

 

到了2000年3月份,有马老师突然让我做原子核配对理论的一个谜团,那时我和有马老师的合作已经变得比较默契,与有马老师讨论的次数开始变得多起来。为了完成这个新的题目,有马老师和日本同事在埼玉大学帮助我申请了 JSPS fellow,这个fellowship 结束之后我又回到了理化学研究所,一直待到2004年10月回国前,那时我们刚发表了一篇关于那个配对理论谜团方面的 Physics Reports 论文,有马朗人老师也比较高兴。他和另一位日本同事在东京预定了一家餐馆为我送行,有马朗人老师高兴地说:这篇 Physics Reports 论文是你跟我做的博士论文。

 

我这里有一个ppt用过两次(冲绳会议庆祝有马老师八十华诞、东京大学会议庆祝有马老师八十八岁华诞)。到2010年11月份为止,我和有马老师讨论过大约450次左右,其中大约一半的讨论一起吃午饭时进行的;这些午饭全部是有马老师付钱的。2010年之后大约每年可以在一起吃10次饭或更多一点。如果这样计算,我曾有幸和有马老师在一起吃饭大约30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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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日本冲绳举行的庆祝有马朗人教授八十岁生日的国际会议上,我报告中的一页ppt.

 

我回国后开始的前几年,我能够每年去日本一个月到三个月不等的时间和有马老师合作,后来因为国内工作越来越忙,能待在日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即便如此,有马老师和我也没有中断工作和联系。有马老师每年到中国来好几次,他每次来中国的多数情况下尽量“转机”到上海,或者就让我去外地找他。我们在合作了一百一十多篇文章,其中在2014年有马老师和我完成了第二篇Physics Reports 综述文章。

 

自从我回国之后,有马朗人老师专程到上海交通大学访问活动有十余次,每次他到上海应用物理所访问的时候,我多数情况也在场;他被授予南京大学、北京航天航空大学、上海应用物理所名誉教授的时候,我也是现场的见证人之一。我们除了在东京和上海见面,有马老师到中国来,我们经常在异地见面,因此每年见面次数不少,私人之间的感情乃至亲情也越来越深厚;很多时候我去机场接机,或者去外地见他,都十分激动、十分期盼;在送别他看着他走远时,我眼里常含着泪水,偶尔还有泪水失控的时候。

 

(2)生活中有马老师的几件事

 

因为我和有马老师太熟悉,因此有时我会乱聊,有一次在散步时我没话找话地问他是否对学生发过脾气,他说很少;虽然他当然也记得他曾经在2001年因为我在讨论问题时胡言乱语(对有马老师的指导意见和建议太不尊重而且肆意攻击) 因而惹得他对我大发脾气的事情。有马老师那天跟我说他对学生发脾气的大意是:“我现在不告诉你我发脾气的对象是谁,那个人你也认识,他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事情的起因是有一天去办公室,那个学生在玩什么(?),有马朗人老师问工作方面的事情,他说什么也没有做,而且那个工作任务也完全没有意思等等;有马朗人老师就责骂那个人,说他不理解那个题目,还需要很多努力,科研不是那样子的。”我心里一直猜想那个挨过有马朗人老师狠狠责骂的人可能就是某某某,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找那个人确认。

 

有马朗人老师在东京大学时讲授过量子力学,他对于量子力学极为熟悉,可谓炉火纯青。我认识好几位东京大学那时的毕业生(核物理和凝聚态方面)都对于有马朗人老师很尊敬,不约而同地最佩服有马朗人老师的一点是他讲课不带草稿,而非常熟练。那些学生们的印象是,有马朗人老师从一个会议里出来就开始上课,当然他讲得很好,上完课程洗洗手上的粉笔灰就又去开会了,那些课程内容则简直就像印在脑子里一样。关于这件事情,我记得曾经向有马老师提起过两次,一次是在 2006年或2007年在武藏大学饭后的散步中,另一次可能是2010年或2011年,现在已经不肯定在哪里,总之我的问题是:“您是怎么能做到那么潇洒的,东京大学毕业的学生说,您好像没有备课而能讲得那么好”。有马朗人老师的回答是:其实他是花时间备课的,大概要一个小时左右。我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呢?因为我多年来一直花许多时间备课,我担心自己太笨,或者方法不对头。

 

我说有马老师终究是一个人而不是神,是因为他有时也会犯我们这样的凡人会犯的错误。在2019年11月份,也是他最后一次到上海交通大学访问期间,他和我的学生一起陪他吃晚饭。我说咱们可以再加一壶茶。有马老师说他晚上不能喝茶;为什么呢?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因为咖啡里面的让人兴奋的那个成分应该明显比茶多出许多,他晚上喝咖啡好像没有事情,甚至是浓咖啡也没有太大问题,但是他喝茶晚上就睡不好。他在有很多次这样的经验之后,晚上绝对不敢喝茶了。我当时不解而大笑,有点不可思议,这明显是错误的心里暗示,怎么可能发生在睿智的有马朗人老师身上呢?

 

有马朗人世事练达,按理说他说什么都侃侃而谈,难以想象有马老师也会局促。不过我看到过一次有马朗人自己把自己说得脸红了。事情大概是在2002或者2003年,那次是我和埼玉大学的吉永尚孝一起去见有马朗人老师。那时有马朗人还是日本的参议员,我们中午见面,在外面餐馆里吃完饭后走路送有马老师去参议院对面的一个建筑里开会。这也是那个时期我们分别最频繁的地方。我已经忘记了那天具体事情和原因,就是讨论时间长了一点儿,结果回去有点耽搁,时间就比较紧张了,而我们刚好赶上一个交通信号灯变红色。为了赶时间,有马老师示意了一下就去硬闯红灯,结果我和吉永尚孝两个人立即在左右一边一个人和老师一起窜过去;但是过去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有马老师却跟我们说: 小学生守则里有关于信号灯的教育,结果教育部长还闯红灯,哈哈哈,一边笑一边脸红。我当时看得清清楚楚有马老师说这话时确实脸变红了,觉得有马老师太可爱了;我和吉永尚孝两个人都再没有搭话,两人事后也没有议论此事。当然因为当时时间比较急,有马老师很快就告别我们去开会了。

 

有马老师有两个秘书,一个是姓棚木(女)、一个姓中村。他和秘书们相处非常融洽,有马老师从外面回来,一般老远就习惯性地喊一声:我回来了!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在2000年小渊前首相去世,有马老师参加葬礼;也可能因为场面比较讲究,虽然那天天气很热,不过有马老师穿了一个很厚的那种黑色燕尾服(?),回来的时候是一身的汗水。那天我在办公室的里屋等他,他一回来一个秘书帮他脱那厚厚的衣服,另一个秘书给他扇扇子,他们在一起有说有笑,就像一家人一样,非常和谐。

 

(3)有马老师非凡的几件事

 

学习物理的人多数认为自己有逻辑、不会上当,也不信现实生活中有神的存在。我本人也不信神;不过有马老师平时就是风度翩翩、非常潇洒、有强大的人格魅力,因此和有马老师在一起,有时有比较奇妙的感觉也许应该是正常的事情。我第一次神奇的经历是在2000年或者2001年的什么时候。他在参议院的办公室好象朝西,因此到下午看窗外的方向有点儿亮。有一天我去找他讨论,他正在给秘书交代什么事情,我看到有马老师站在那里像一尊菩萨,非常美、沉静而祥和,令人动容。那时我经常去他的办公室,他不在办公室时需要等他,后来一直寻找同样的感觉,不过都不象那一次那么印象深刻、感觉强烈。我第二次惊讶是2014年前后,我和有马老师去普陀山。当时整个个行程只有有马老师和我、加一名司机。我们留了一个整的白天在普陀山的岛上,因此时间相对比较充裕。那天的天气很好,我们照了很多相片。普陀山有很多寺庙,在其中一个庙外照相时,我突然发现有马老师本人可能就是一座佛,这个感觉可能与当天天气导致的视觉效果有关,然而这终归是一个很神奇的感受,这种感受在那天有那么好一阵儿。

 

我和有马老师开始认识时,他已经年且七旬。一般地说,一个学者这把年龄最多就做一点儿管理,然而后来我和有马老师在一起合作了许多文章,这些文章占了我迄今发表文章的80%左右,因此有马老师对我的科研工作有再造之恩。我感到有马老师给我最大的教育是在毅力方面,有马老师指导我的第一个主要题目是比较困难的,因此后来成果应该归功于有马老师的超强毅力,我个人发挥的作用则是次要的;没有有马老师的坚持不懈,我们那些工作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关于有马老师毅力方面,一个明显的例子就是他日行一万多步坚持了40多年时间,而且比较严格;确实难以想象,一个人这么长时期里在一个事情上有这样强大的自律能力。有马老师一直健康地工作到90岁有余(他已过了90周岁的生日),而且日常事务非常繁忙,居然能够应付自如,这当然也是常人不及的。

 

有马老师非常自律的事情还有一件事令我印象深刻,这件事我本人不在场,是一位朋友(Wolfgang Bentz) 在十多年前很感慨地转述给我的。在2002年或2003年,有马老师去奥地利开一个会议,那里的同行有一个传统,每年都要办一次会议,主题是核物理(?) 中的对称性,那年是最后一年(那名同行退休后就没有人办了),那年欧洲夏天反常、非常热,当地好象没有空调,因此与会者都显得很狼狈,而有马老师一直穿得很笔挺。那位朋友说,他估计有马老师当时肯定也是一身大汗,他难以想象有马老师当时怎么能够忍受得了,能够一直笔挺地、一动不动地端坐在那里。

 

下面这页ppt是有马老师和我在一起时的几句口头禅,我用了三次(在冲绳会议庆祝有马老师八十岁华诞、在东京和上海的会议庆祝有马老师八十八岁华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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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2010年、2018年(2次)我在会议上先后使用过的一页ppt. 

 

    我和有马老师吃饭的时候,他经常告诫我说,让我少吃一点儿。还有一句话有马老师至少先后跟我絮叨了10次以上,我觉得耳朵都磨出老茧了。有马老师抱怨,说他自己的命运不好(“That’s my fate”),他的一生做了太多事情,浪费了许多精力,没有能够集中精力做一件事(科研),特别是他在管理工作方面做得太多(不过,有马老师从来没有跟我说他在写俳句方面是后悔的),这个事情让我一定要引以为戒,能做一名好教授是最合适的。后来我知道,他的这类“悔过”表述在其它地方也多次表达过。

 

(后记)

 

有马老师突然去世,是科学界的一个事件。这里列举几个手边的报道。有马老师朋友很多,对于有马朗人老师去世表达哀悼之情者非常多。日本 NHK电视台对于有马老师离世的报道如下:https://www3.nhk.or.jp/news/html/20201207/k10012750731000.html

英文版报道如下:https://www3.nhk.or.jp/nhkworld/en/news/20201207_32/

上海交通大学物理学院报道:https://www.physics.sjtu.edu.cn/node/3053

北京大学物理学院报道:http://www.phy.pku.edu.cn/info/1179/6085.htm

 

这里摘录几个我收到的典型邮件。

 

上海交通大学的前校长张杰教授的邮件:

玉民:

        惊闻噩耗,深感悲痛!上次在上海为先生祝寿的场景还清晰如昨,当时先生在国内的学生朋友欢聚一堂,先生谈笑风生,我还与先生开过玩笑,说他桃李天下,必然寿比南山,没想到那次相见竟成永诀。

        请玉民代我问候先生家人并向先生家人致哀!先生虽然驾鹤远行,然先生的精神与思想必定长存!先生千古!

张杰

 

有马老师去世的消息也迅速传到国外,最早群发邮件的是耶鲁大学的Rick Casten, 他的邮件如下:

Sad News,  

Akito Arima passed away suddenly last night. He was 90.  It is shocking and so sad.

He was such a great man, with momentous achievements in so many areas - science, scientific administration, teaching, multi-national development of science in Asia, government service, and, of course, poetry.  Aside from his science, I always enjoyed, and learned from, his stories about Asian history and culture. 
A great loss.
Sadly,
Rick

 

下面是一个来自阿贡实验室的一位退休学者John Schiffer 的邮件:

Akito Arima has made major contributions to our understanding of science,  his broader impact on his university, on the organization of Japanese science in government and society, and on science regionally and internationally was considerable. 

His sense of humor was acute, to the point, always enjoyable, one aspect of his perceptiveness of how society worked.

First met him ~1960 when he spent some months at Argonne with Maria Mayer.  He hosted my first trip to Japan and visited him many times after.  

He was an exceptional person, as scientist and as a human being — great to have known him and great to have had his friendship. 

John Schiffer

 

荷兰原子核物理研究所(KVI)的前所长 Harakeh 的邮件里说:

I feel indeed sad to hear about this great loss. I never forget how kind and helpful he was. It was great to have him as a teacher and later as a good friend. We will miss him.

Muhsin

 

我转一个特拉华大学Stuart Pittel (前Franklin 研究所所长) 在Rick Casten 后面群发的邮件:

So very sad. A truly remarkable man. A brilliant scientist. A world-renowned Haiku Poet. And a wonderful sense of humor to boot. A email message was distributed by the Franklin Institute about his passing, as he had been a recipient of a Franklin Institute Medal. As was most appropriate for a modern-day Benjamin Franklin.

Stu

 

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一个群发的邮件:

It is a shame that I did not have the honor to know him in person, just only from stories told by some of you and by Franco Iachello and of course from his articles.

I have always wondered why he and prof. Iachello were not awarded the Nobel Prize, something they certainly deserved and deserve.

 Enjoy living,

Aurora

 

我本人也收到了非常多来自朋友们相关信息,那几天我的邮件主要内容与此相关。好几位日本同事担心我不知道此事,写信告诉我;有些人让我节哀顺变。我这里贴一封来自Calvin Johnson (圣地亚哥州立大学)的邮件:

Dear Yu-min,

I just found out that Arima-san passed away today. It is a great loss, although he lived a good life. I feel very honored to have met him and spoken in front of him, although his knowledge and insight greatly outstripped my own.  I know he was like a second father to you, and so your own loss must be even greater. 

 best, Calvin W. Johnson

 

有马老师突然离世为人所知是在12月7日,那天我时间安排很紧张,一直到下午五点多才有机会看看手机,里面已经有好几个消息告诉我此事,很快网路就有许多报道和表达哀悼之情,都说有马老师的离世是学界的重大损失。在我的多个微信群里都有很多人哀悼老师不幸离世。我当天立即联系了有马老师的秘书们和前学生们;近日在本地一座寺庙的冬至法会上,我和家人为近年去世的几位先人 (包括有马朗人老师) 设了灵位,以追思那些爱我们和我们敬爱的先人们,祈愿他们在天之灵安息!

 

南无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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