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盐井桥

——徐霞客黔游寻迹

   仲春二月时节，繁花似锦，油菜花已开满陌上，余走出笼闭的山居，三山结伴出游。“三山”者，因余号溪山，挚友小力号南山、友生庭来号半山，三人性情相投，又皆好谈《红楼梦》，故常同行同止，品茗对谈。

   次日约好碰面后，余坐小力的尼桑小红车，庭来独驾白色奥迪，驱车任意而行，先到平坝，樱花含苞，遂往马铃。一路上，便和小力聊天，便赏春景。但见车窗外，只是树茂山绿，黄黄的油菜花，洗净一冬的浊气，菜香飘鼻，闻之若禅悟，我很抽了几下鼻孔，把春天吸得满满的。我们随意而行，本来想找我上次吃冷水鱼的那家店，却误入另一家冷水鱼，便将就坐下，选一课眺望外面的包房，品茶吃饭。鱼饭皆可口，饭后。余等三人便沿着田埂随意行走，见前方宽阔平坦，有一大花棚，便想去看看。到近前，门是关的，我想起上次来过这里，还买了葡萄，便告诉南山和半山，前面有一溪水，还有徐霞客走过的一个古桥。

吾等三人再往前走数百步，仿佛平原旷野，阡陌连天，芳草弥漫，古木参天。果见一溪蜿蜒而流淌，远处山峦层叠，望之心旌荡漾，已飘然欲仙；脚下蔓草，青翠欲滴，不禁吟起一首花间词：“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及到溪边，水净石透，水上一石拱桥伫立，桥上多被萋草所覆，显露出的坚韧的石头，尽显沧桑。桥旁有霞客塑像和石碑。近前细看。这桥名是盐井桥，是明清两代运盐巴的桥，迄今近四百年了。览《徐霞客游记》，盖霞客当年黔游，是从广西进入贵州，先独山，后都匀，到贵阳，再沿着今天的花溪大道，过笔架山，至青崖，长顺白云寺等地。明崇祯戊寅（十一年）四月十五日，徐霞客从青崖（今青岩古镇）出南门，往西而行，进入马铃寨。其《黔游日记》云：“又西向行二里，为水车壩......壩乃自然石滩横截，涧水飞突其上，而上流又有巨木桥架溪南北，其溪乃西自广顺来。”由此可知，霞客当年所过之“盐井桥”乃一“巨木桥”，吾等所见的石拱桥乃于乾隆二十六年改建，位置就是当年霞客说过“木桥”。看溪水依然如故，我们所见宽阔的平野，想即是所谓的“水车壩”了。

走到桥上，萋萋杂草丛生，中间的石板路径依然很光滑，那是几百年的人间足迹所踏出的光泽啊!茂草虽然滋长蔓延，桥身却屹立水上。从桥上下来，从溪岸边遥望石拱桥，但见桥弯如新月，映入水中，在漫长的岁月中，俯视着这水光流影和人世的沧桑。“人歌人哭水声中，鸟去鸟来山色里”。吾等三人徘徊桥上溪下，看水流草凄，叹惋不止，嘘嘘时光的流逝。

探险家徐霞客当年经过黔中，经过了好几座桥，有“石梁”的太子桥（即今太慈桥，改名后历史文化都丢了。），还有“九拱巨石梁”的华仡佬桥（今花溪大桥，花溪原名就是花仡佬。），这些桥至今都被改造而更显宏伟，然而小小的盐井桥却似乎被遗忘在这篇旷野中了。我不禁感喟着石拱桥的荒凉，杂草蔓延，无人清理，桥身三百年来也未有修缮，只有无言的石拱桥伫立在那里，一年年，看着冷冷溪水清月。想起姜夔词的“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正此谓乎？余遂感而赋《马铃盐井桥怀古》一首。

萋草没石拱，糜糜行迈尘。弯弯一映月，漫漫三百春。 流水白云绕，青山黄葉湮。 奇人徐霞客，延伫望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