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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引子
范洪义先生有文章纪念沈惠川先生,我留言说我和惠川先生算忘年之交。范先生希望我写篇文章纪念惠川先生。范先生是著名的理论物理学家,以IWOP技术独步天下;辞章华美有晋魏之风,在物理行当内无出其右。我和范先生有过一面之谊,在2013年(十年过去了!)夏天在三峡一个会议上。我印象中的范先生应该是玉树临风的翩翩长者,但是,当一位胸前晃荡一个书包的老者自称范洪义时,我吃惊不小。
1990年起,我一直在湖南大学工作,同时和隔壁湖南师范大学物理学的老师交往很多,认识他们老中青少四代物理学家。1990年4月,湖南师范大学的洪定国先生召开了一次 “全国量子理论基础问题暨D.Bohm学术思想研讨会”,主要请Bohm的合作者Hiley讲解量子势理论。在会上,我知道Bohm量子势理论的的标志性图片(参见图1)的含义。
(图1)
1978年改革开放之后,国家派遣学者留学海外,洪定国先生去了英国Bohm课题组。他是Bohm思想的专家,从物理到哲学,算量子力学量子势解释在中国的代表人物。而沈惠川先生是量子力学德布罗意导波解释在中国的代表人物;关洪先生则信奉量子力学统计解释,推崇Ballentine的思想,等等。1990年湖南师范大学的这一会议上,国内研究量子力学解释的各位大人物悉数到场。在会上,我第一次见到沈惠川先生。
作为一位”懵懂少年”,我不可能去和大人物们去套近乎。不过,我和北大的钱尚武(师伯)、黄湘友,中山大学的关洪,还有会议东道主洪定国等一些先生很熟。他们臧否人物的时候,视我为无物。他们这一辈人喜欢评头品足,偶尔会面红耳赤,这和我的个性严重不符。洪定国先生有一次抱怨说,何祚庥先生认为他“绑在Bohm的战车上”。关洪先生说,北大某量子力学教师对他大不敬;某先生是北大最大的学生youpai,而他本人则是最大的youpai,等等。后来,在南宁主办的一次纪念德布罗意的会议上,听说组织者和沈惠川先生也闹得不太愉快,以至于沈先生退出了会议组织。这种争拗在老先生中的很常见,不仅仅有学术之争,意气之争,也有个人之间的矛盾。这种争拗在我们这一辈的物理物理学家中,已经基本绝迹。必须提到,老一辈的先生们特别注意提携晚辈,这在一点上,我无疑是受益者,否则,我不会从一位地地道道的的自学者顺利地走到物理学的正道上来。
二,和沈惠川先生交往点滴
沈惠川先生可以算得上狷介之士,有点睚眦必报。我们之间的较往,可以算密切,且举三例。
1,我硕士阶段时期(1986-1989)喜欢瞎胡捣鼓,刚一入校,就读到了北大黄湘友先生的在当年的Physics Letters A一篇文章,此文章发现了量子力学平面波和自由粒子经典轨迹之间的一个新关系(参见图2),我立即跟上去,也写了几篇文章,同时觉得非常奇怪:这个理论即使经过发展也给不出和通常量子力学不同的实验预言。
(图2)
1994年,沈惠川先生仔细检查了黄先生和我的文章,发现黄先生的理论可以归结于一种非局域隐变量的非传统的量子力学理论 (参见图3)。沈惠川先生这一观点解决了我的疑惑:von Neumann定理说,量子力学隐变量理论本来就给不出和通常量子力学不同的预言。
(图3,1994年,科学)
2,在研究量子力学基础问题的过程中,我和海外一些同行有过一些接触,其中有一位和沈惠川先生的联系的时候,说起过我。沈惠川先生在个人博客上 (参见图4),特意提到这件事,看来他也帮我说过一些好话。
(图4,沈惠川 我的纠缠态,量子力学(之三))
3,沈惠川先生自我评价说,“曾经为科大材料系、近代化学系、高分子化学系(还有近代物理系,物理系,自控系等)开课讲解《经典力学》、《电动力学》、《统计力学》几十年,对物理学方面的教科书是有发言权的。” 这一点,我深有体会。1999年起,我开始讲授《热力学与统计物理》课程,发现热力学中的化学势和“人气”很像。当两位歌星同时演出的时候,如果二者的人气相差很大,人气低的歌星的听众会进一步流向人气高的歌星。流行的说法是掉粉和吸粉。有一次我自吹的时候,被沈惠川先生听到。他说,马上庚先生有完全类似的说法,他称之为“人口压强”(population pressure)。如此偏门的认识,居然也有名家们想过而且结论几乎相同,对于我来说,又多了一点自吹自擂的材料。
沈惠川先生从中国科学技术大学退休后,长居上海,不久就因心脏病突发去世了。他去世后,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出版社希望我为他的《统计力学》教材写一个评语,我给与了热情的回应并相当积极地评价了《统计力学》。
三,沈惠川先生不算量子力学研究大专家
尽管我研究过非正统的量子力学,但是我算正统量子力学(基于哥本哈根解释)的信奉者。同时,我不认为其它解释有多大的生命力。对于后一点,沈惠川先生很是不爽,曾经公开指责我。这没有妨碍我们依然经常交换各种看法,主要在我和他的个人博客上。多数的时候,我们的看法各异。例如,在一件小问题上,我们两人的分歧也很明显。
沈先生有文章提到过狄拉克的一个故事(参见图4)。
(图4,沈惠川 吴大猷先生与狄拉克的交往,现代物理知识,1993)
他在个人博客上,也提到过这件事。 然后,我和他之间有简单的交流,我提供了我的看法后,他提出了四条回复,和我的看法几乎完全不同。由此看来,先生对哥本哈根解释,有很深的误解。我甚至认为,先生对量子力学理解中有太多的经典物理杂音,甚至对经典力学一些基本问题他的理解也有偏颇。因此,尽管他是一个非常积极的量子力学基础性问题的思想者,却算不上量子力学研究大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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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全慧 2013-1-25 09:35
这个故事,在吴大猷先生的一本小册子中有。我在1986年前后读过。在我的记忆里,吴先生的意思并不是说狄拉克说不出一个所以然,而是说,当时量子力学发展太迅速,连狄拉克也没有思考过一些简单问题。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在量子力学中,测量Mz(=XPy-YPx)无关两个正则力学量对(X,Px)和(Y,Py)的测量,正像测量能量H(=T+V)无关不对易力学量(T,V)的测量一样。
>狄拉克说他在剑桥讲量子力学时,有学生问:若X与Px不能同时都准确地知道,则怎样可以定义动量矩Mz=XPy-YPx?狄拉克说他竟答不上来。
沈惠川 回复 刘全慧 :
你说的不对!可以将原话找出来对照。
>这个故事,在吴大猷先生的一本小册子中有。我在1986年前后读过。在我的记忆里,吴先生的意思并不是说狄拉克说不出一个所以然,而是说,当时量子力学发展太迅速,连狄拉克也没有思考过一些简单问题。
2013-1-25 09:401 楼(回复楼主)赞赞|回复
沈惠川 回复 刘全慧 :
这个问题,用系综诠释很好解决!
>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在量子力学中,测量Mz(=XPy-YPx)无关两个正则力学量对(X,Px)和(Y,Py)的测量,正像测量能量H(=T+V)无关不对易力学量(T,V)的测量一样。
2013-1-25 09:422 楼(回复楼主)赞赞|回复
沈惠川 回复 刘全慧 :
吴大猷《回忆》,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77,第72页。与下文联系起来看,没有你说的那种意思。
> 这个故事,在吴大猷先生的一本小册子中有。我在1986年前后读过。在我的记忆里,吴先生的意思并不是说狄拉克说不出一个所以然,而是说,当时量子力学发展太迅速,连狄拉克也没有思考过一些简单问题。
2013-1-25 09:533 楼(回复楼主)赞赞|回复
沈惠川 回复 刘全慧 :
这正说明哥本哈根诠释的量子力学不讲道理。
>在量子力学中,测量Mz(=XPy-YPx)无关两个正则力学量对(X,Px)和(Y,Py)的测量,正像测量能量H(=T+V)无关不对易力学量(T,V)的测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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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结语
如果沈惠川先生在世,他一定会对我认为他“不算量子力学研究大专家”这一看法冷嘲热讽一番,同时也会认为这一看法不算太过忤逆,也不大会影响我们之间的个人感情。
不过,作为范洪义先生的命题作文,希望范先生能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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