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们——两位研究生导师
小学到大学的老师都写了,还有两个重要阶段的老师没写——
硕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的老师们。
我没有忘记,只是这段时间热闹事太多了,要静下心来回味那些光阴的故事。
研究生阶段给我上课和指导的老师很多,影响也很大,比如几位77、78级的女老师,几乎都成了我的榜样,她们聪颖、能干、多才多艺;
但是最直接影响我人生观的是两位导师。
硕士研究生的导师是周师庸教授,这名字就与众不同吧。
大学四年中,念念不忘的是考入大连理工大学读研,还是那场风波,使得我们一直不知道是否能参加研究生入学考试。
若保送,一定没问题;不让考,复习也白搭。
直到11月才通知,当年没有保送,要推荐考试,其实就是政审合格后参加入学考试。
那时新“读书无用论”正在盛行,考研的极少,本校老师劝了几个来回,就报考了本系唯一的教授。
报名后,立即投入到没日没夜的复习中,好在一直认真学习,复习还算顺利,考试成绩也不错。
最后经过思想斗争,决定放弃进京工作,而读研了。
这是辛苦的三年,曾经有将近一个月没见过太阳。
具体做什么不重要,导师给我的影响是为师和做人。
给我研究的题目后,要自己想办法设计炉子、找人加工、亲自安装、直到最后烧出产品。
周老师1952年毕业于复旦大学化学系,是我国著名煤化工专家,第六、七、八届全国政协委员,但是没有一点儿盛气凌人,江浙口音的普通话本就温软,老师说话从不大声。
从来都是早早来到实验室开始工作,三十年的潜心研究,周老师将属于煤田地质学中的煤岩学移植到了煤化工领域,开创了“应用煤岩学”这一新学科。
吸纳日月精华,深藏地下千锤百炼,一朝重见天光,色泽黑亮,心肠火热——这是大多数人对“煤”的审美认识。然而周老师却以理性的思考对“煤”产生了深深的忧虑。
50多年来,周老师所主持的科研项目50多个,所获得的各种奖项更是令人眩目。其中“煤制工程材料研究”项目,达到国际前沿水平,填补了国内空白,1991年获国家科委火炬高新技术金奖。
“焦炭性质与质量控制因素的研究”认为可以在配煤中多配用能衍生各向同性成分的煤,这种煤不仅储量高,价格低,而且灰分低,易洗。为企业创造年经济效益7200万元/年,并于1997年被评为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
周老师以自己的智慧、执著、热诚,在洞开绿色之门后,又打通了一条绿色之路。他跨大漠,赴沿海,足迹遍布全国,走到哪里就游说到哪里,希望得到更多业内人士行动上的有力支持。老人家睿智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情有独钟的“煤”岌岌可危的命运,着急呀。他以50多年的心血结晶明白地告诉大家,更警醒大家:煤资源的枯竭就意味着钢铁工业的瘫痪!
然而,尽管周老师的绿色通道既有理论作依据,又有实验结果作保证,但炼铁界却迟迟不愿在行动上接受,谁都不想承担实验的风险。经济效益高于一切,而更多的人看重的是现在而非未来,科学的持续的发展好像只是理论家的事。周老师为此黯然神伤。但是他不放弃!
至今,他仍享受着工作的乐趣,没有落伍,更不愿落伍,他说有工作做挺幸运的,自己也习惯于这种状态,忙碌是一种快乐。 但愿周老师的理论和学说能够真正地开花结果,在他所挚爱的这片土地上,在他所依恋的白山黑水间。这,也是老人家的最大心愿。
这是老人家学术上的坚持,我没有走煤化工的路,改弦易辙了。在做人上,我终生铭记的是老师告诉我:
“不要追逐名和利,要脚踏实地地做好分内事,随之来的名和利,你将接受的很坦然也不负累。”
工作两年后,机缘巧合认识了中科院长春应化所的石春山研究员,他带着我从零开始进入了稀土发光材料的研究领域。
当我喜欢上这个领域后,攻读博士学位就顺理成章了。
石老师平易近人,很有学者风度,在学术作风、工作作风上给我深深的影响。
与学生间的互相尊重,对学生的爱护和支持,也影响着我。
石老师的文字功夫很是了得,这里是一篇退休后的感受。总结如下:
一浪飞涛惊澜涌,
万波展涟沧海平。
汗青落墨烟云处,
潮头把酒风雨中。
后记:
我庆幸自己幸运,总会遇到灵魂高尚的好人,他们向我伸出救援之手,用他们那颗纯洁至善的心灵关怀我,爱护我,温暖我的心灵。我才能够战胜难关,度过险滩,也才能够乐观地生活;正因如此,我才更深地感悟到在我的一生中,应当永远善待他人,尽力去关心、爱护、理解他人。至于曾经给过我伤害的人,我也会以宽阔的胸怀,原谅他们,在他们困难无助的时刻,不记旧恨前嫌,善待他们,尽力去帮助他们。
PS:
周老师关于名和利的话,我记了近20年了,给学生也说了10多年了。
确实经典,在此引申几句:
“不追逐”是生活和工作的心态,知道自己的本分是什么,“坦然和不负累”是结果,一旦被认可,自己也不心虚和沉重;当然也因为“不追逐”,就不会设立名和利的目标,它们没来到也不会郁闷,生活和工作照旧。
我相信袁隆平研究水稻杂交,不是为了500万的奖金和院士头衔,只是自己的兴趣和工作而已,或许有责任;当奖励和头衔来时,可以坦然地接受,之后,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没有实质的变化,仍觉得到地里看看就踏实。王选的研究也不是冲着院士去的,所以,被选为院士后,仍继续自己的研究和开发,没有实质的变化。如同周师庸老师连续三届全国政协委员,至少我没觉得他拿这个委员去招摇过;他可以给自己的学生写推荐信,但是不给自己的医生女儿出国进修写推荐信,因为他不了解医学。
假如我自己每天在实验室工作,跟踪研究的每个过程和细节,亲自撰写论文发表,署名第一,会很安心,如果工作很出色,论文级别很高,还可以为社会做贡献,变成“杰青”、“珠江”、“长江”甚至“院士”,我也会很坦然;如果都是学生做实验、撰写并投稿、修改,自己为了后面一串头衔,而坚决不让学生当第一作者,自己会不安心,那些名和利来的时候,自己会睡不着觉,这就是不坦然和有负累。
再假如,自己的学术水平很高,被认可,还有些管理才能,被任命为“X长”,并勤奋认真地履行职责,那么就是坦然的,届满之后,可以潇洒地回到原来的位置;如果自己很辛苦地钻营,到处打通关节、甚至行不法之手段,来得到一个“什么长”,一定会很在意,任何结果都可能出现,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到届时不愿离开,或很郁闷,这就是不坦然和有负累。
写于2009.1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