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任何一个学科，都是接触、理解、记忆、使用相应学科特定术语，形成特定术语体系的过程。有的学科之所以让人感到难学，一个重要原因是它的术语太多。如果术语佶屈骜牙，那么，学习过程就是遭遇术语的修行经历。心理学也不例外，充盈着许多术语，比如，强化、图式、晶体智力、场独立性、自下而上加工、统我机能自主。这些术语往往难以顾名思义，云一般地存在，让人捉摸不定，从而成为学习障碍。

一个学科（例如，心理学）为什么要提出和使用那么多的术语呢？这涉及科学研究的目的。我在博文《研究结论，就是定律》中提到，科学研究的目的是认识世界，包括发现规律和形成理论。可以认为，科学的最终目的是形成解释定律关系的理论。

广义地说，理论是关于变量之间关系的陈述。如果陈述只涉及变量之间的简单关系，称其为定律；若干定律结合成更一般的陈述，则称为理论。

通常，理论这个词语是在狭义上来使用的。狭义地说，理论是关于变量之间关系的陈述，它至少包括一个非直接观测但对解释变量之间关系所必需的概念。比如，记忆系统理论中的工作记忆。

可见，科学家提出术语，也就是理论概念，是为了形成理论的。在心理学中，每一个理论概念都是心理学家解释行为定律的一个发明创造。

关键是，心理学家如何推测这些理论实体是存在的？即，他们建构理论概念的基础是什么？或者说，科学概念与非科学概念有什么不同？

科学研究处理的是客观材料，即每个人都能获得的事件。物理学家布里奇曼指出，科学概念必须是公开的，就像科学数据是公开的那样。这就是操作主义——科学概念必须用可观察的操作进行定义的一种观点。操作主义严格限定了科学能够处理的概念。理论概念必须建立在任何人都能观察或操作的基础上。如果一个概念不能与特定的操作相联系，那么它就不是科学概念，就必须从科学中剔除。

操作主义认为，科学概念是由测量它的操作来定义的。对心理学来说，一个概念的操作定义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在心理学研究中，却可能对操作定义存在误解和误用，这主要有两种表现。

其一，做出一个概念的琐碎定义，然后以此为基础形成理论。例如，有人可能认为个体用舌尖舔自己的嘴角是焦虑的一种表现。然而，这种表现并非测量焦虑的一种良好指标，至少不如皮肤电反应或者泰勒显性焦虑量表那样有效。以舌尖舔嘴角为依据检验焦虑理论就不如采用其他两种指标更好。

其二，认为一个概念的各种测量是彼此独立的。例如，认为给被试呈现50个字定义的“学习”与让被试练习盲打电脑键盘定义的“学习”是不同类型的“学习”。由于让被试从事的任务不同，这两种“学习”的操作定义在不同情境中可能会造成不同的结果。但是，采用不同的方法考察学习，心理学家希望得到学习的共同的核心知识。通过不同的操作定义来获得一个概念的含义，这叫做会聚操作。

现在，操作主义已经不再完全坚持布里奇曼所说的观点，而是认为一个理论概念的某些含义可以通过它与相关理论的关系来界定。例如，“学习”可能无法由测量它的任何方式来完整地进行定义，它的某些含义可以用信息加工理论来说明。

操作主义的指导意义是，心理学研究者使用的术语应当认真界定，使之含义明确，能够在现实世界中客观地观察与之相关的事件。

如此，才能使心理学中的术语不再像云那样，捉摸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