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雄曦如今呆在牢房里，请家人送来一本《圣经》。想读下去，又走神。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出了差错？

二十年多年前，以高分考上大学，村里人都说有出息了。本科时学习刻苦，为的是争一口气。毕业论文的指导老师在大夏天光着膀子写论文，是个榜样。考上了研究生，导师没有很多经费，但认真，跟着他学了不少东西，一直读到博士毕业。

留校当了讲师。国家改革科研经费管理，每个项目负责人都有自己的账本，怎么花钱自己掌握。而且学校鼓励多争取经费，可以提成，对提职也有用。抓住这个机遇，很有成效，三十刚出头就弄上了教授，进入了人才计划，可见头脑活络的重要。

科技部、基金委有很多大项目，鼓励多个单位一起搞。于是，到北京结交了几位哥们，后来拿到了一个大项目子课题负责人的头衔。再往后，湖水泛蓝，拿大项目的机会想推也推不掉。规模越做越大，拉起了一支队伍，大伙儿都指着参加项目来发展。每天忙于外面的应酬，家也顾不了了，实验室也根本不去了。指挥着大家搞成果、搞奖励，荣誉接踵而来，成了学术大牛，又当上了政协委员。当年崇拜过的老师，现在再看他们是多么的迂腐、可笑，搞关系的本事没有，视野狭窄，难怪只能做点小项目。场面大，舞台广，才有前途。

不过，即便混上了国家大项目的首席专家，靠经费中提成耳屎大那点钱顶个屁用，养一帮小兄弟都不够。要有大收入，得另想办法。外面的那些朋友，做项目都发了，国家也没有明文规定，说钱一定得怎么用，国家还鼓励产业化、办自家的公司呢。手中握着几亿元的经费，拿出几十分之一转到自己的公司，也能大赚一笔，还没有什么风险。

思来想去，仍然不明白。每一步都深思熟虑，也经过朋友的咨询，怎么就阴沟里翻了船呢？唉，还是继续啃这该死的圣经吧。

（写于2013年1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