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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跟老友DL聊天,她说她渴望能放下过去的自己,像新生儿一样的那种状态。我一想我现在的生活不正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么。面对全新的城市、全新的人群、全新的专业、全新的生活和学习的模式。一切都得重头开始。小时候我是个喜欢到新地方的人,对家乡美啊什么的没有任何感觉。我热爱旅行,旅行不了就收集地图,我好多鬼地方的地图都有唯一没有昆明的地图。我甚至能分辨出每个我到的城市的空气的味道,但却很久不觉得昆明的空气有什么特点。
不过,四年前我第一次到美国,第一次做那么久的飞机之后还要坐在去学校的车上,望着车窗外地球另一边的荒凉的沙漠,我突然开始问自己干吗发神经要跑到这个鬼地方来。这四年读书读的愉快,心里却也越来越恋家。家里吃的,玩的,周围的人,什么都轻车熟路,而在美国,出了学校我便没有什么看着顺眼的东西了。我对汉堡三明治、威士忌或者party至今都没有任何的感觉。
而这一回,除了英文比四年前好了一点点,其他倒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学的东西完全是从头开始,坐在课上人家高中都弹过的曲子我连听都没有听过。第一堂音乐理论课上跟我四年前的第一堂《伊利亚特》的讨论课基本一样,向一个火星人到了地球一样一片茫然。视唱练耳考试要填你有多少年的试唱经验,我是零(不过最后居然过了….);古钢琴课老师问大家都弹了几年古钢琴啊,我也是零;去补课老师说你修过几门音乐课,还是零 (圣约翰的音乐“聊天课”没有算。令人惊奇的是这里的好多人知道圣约翰,他们对圣约翰什么都景仰但是就是不景仰圣约翰的音乐课。)
当然压力并没有四年前那么大。音乐对我来说比起英文还是要容易一点。困扰我更多的是,我到底应不应当在这么从头来一次 ——比如DL同学就已经在同一条道上走了10年了。这里一个老师一听我之前学了那么多东西,第一反应就是那可不能浪费,读音乐是找不到工作的哟。
先不论找工作的问题。也许这是我人生哪怕不是最后一次,也是倒数第几次“从头来过”了。 越长大越意识到人生居然怎么那么短,我再怎么想呆在学校里也只有七八年做学生的时间,人生头脑的高峰也顶多再能维持个那么久。而我想学,想读,想经历的东西不但看不到头,还变的越来越多(真是胃口越来越大!)。而对于音乐来说,二十多岁开始认真练琴就实在太晚太晚了。即使天分再好,或者多么刻苦,结果也说不定并不乐观。在做了考音乐的决定后我不止一次从梦中惊醒,眼里好像望见自己一辈子可能就做个小钢琴老师了,心里泛起一阵淡淡的酸…
DL说那天宇文先生跟她说,也许哪一天你之前的所学会突然可以串到一起,连成一片。对我来说这个难度就更大了。不论我以前做音乐还是继续做科学,期待有这么一天。
来的两周除了上课基本就是练琴。多的时候会在琴房呆八小时——也不知道有多少无用功。但是每天把琴房门一关,一个人开始练琴的时候,是我最快乐的时候。这个时候,前面所说的那些一切担忧突然便烟消云散了。而每回出琴房的时候都十分的沮丧,那些问题又回到脑际,我甚至会抱怨为什么我没有体力练的更久,或者为什么人要去吃饭睡觉浪费练琴的时间…
课余还是争取保持在圣约翰的读书节奏。当然现在不可能再读那么多了。也许是在圣约翰养成了那种胃口。一天没有读书居然晚上就会心慌睡不着。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多时间读书,一看到一行行的文字眼睛那叫一个贪婪….
读书练琴不可兼得,生活总不会那么完美罢。而我最终会落脚在哪一行,会安家在哪个城市,只能是更未知的问题了。我以前的老师派先生曾说他庆幸自己不再是个年轻人,因为年轻人要面对那么多的不确定性。而我面对着这种不确定性,有害怕也有期待(有时候当然也觉得很刺激!)。又想起荷马史诗,大一的时候我还很喜欢关于战争和爱情的《伊利亚特》,后来越来越喜欢《奥德赛》了:讲关于离家,途中,和回家的那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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