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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类的世界是否会更好
■武夷山
(发表于《中国科学报》2024年8月29日)
8月,美国布朗出版社出版了美国哲学家Todd May(托德·梅)的著作Should We Go Extinct?A Philosophical Dilemma for Our Unbearable Times(本文作者译为“人类应该灭绝吗?我们这个难以忍受的时代之哲学困境”)。托德·梅已经出了18本书,包括在美国芝加哥大学出版社出版的3本书:A Fragile Life(《脆弱的人生》)、A Significant Life(《有意义的人生》)和A Decent Life(《体面的人生》)。
面对普遍的生态损害、核战争威胁和人类自己造成的其他严重问题,作者问:“没有人类的世界是否会更好?”
他首先列举了人类带来的正面事物,比如幸福感,又如只有人类才拥有的“重要体验”——欣赏美丽的画作这类属于“善”的东西。
然后叙述了人类带来的负面事物,比如与真、美和良善生活作对的苦难,工业化农业和毁坏森林导致的普遍生态损害,等等。
接着,梅介绍并考察了针对以上问题的几种解决方案,最后都加以否定。
其中一种方案是人类以较小的规模继续生存。但是,即使是人口较少、老死不相往来的社区,最终也会因人际交流,使总人口很快膨胀到像当今这样不可持续的规模。他还提出了一些合理的行动方案,比如控制工业化农业。
本书并未回答作者提出的核心问题,作者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建议细化落实到具体的行动步骤中,但读者仍会佩服梅将沉重的哲学概念表述得如此清晰且轻松,并能从书中得到一个激发人们深刻思考的思想实验。
下面摘译作者介绍本书的一篇文章中的部分内容,以飨读者。
英国大文豪塞缪尔·约翰逊说过:“先生,您就信我的话吧,如果一个人知道自己两周后就要被绞死,就能难以置信地集中思想。”
绞刑有这样的作用:让人集中思想。那么道德绞刑有什么作用呢?它有集中思想之效吗?再说了,道德绞刑是什么鬼?
重要话先说。道德绞刑是我编造的词,指的是你知道自己已经做了无可挽回的大坏事,结果你活得越久,你就越是持续地做坏事。说它是绞刑或吊死,是因为摆脱未来对你来说在道德上是正确的(你是否配拥有未来则是另一回事)。说它是吊死,也因为你确实被吊在那儿了。你无法解脱。
在我即将出版的一本书《人类应该灭绝吗?我们这个难以忍受的时代之哲学困境》中,我提出这样一种可能性:人类自身也许被处以道德绞刑。大概的意思是,人类从事的种种活动及其后果,如工业化农业、毁坏森林、气候恶化、以动物为对象的科学实验,等等,对地球上的其他造物带来了如此大的苦难,以至于如果人类不再繁衍下去、听任我们这个物种灭绝,也许是更好的事。
在叙述了自己在美国北卡罗来纳州大山里对生态系统的感悟之后,他写道:
在北卡罗来纳西部大山里发生的那些感悟,也适用于我每天碰到的动物。可以这么说吧:我注意它们了。我的思想集中或专注在它们身上了,被它们吸引了。狗也好猫也好,森林也好鸟儿也好,它们存在着。
当我们在世界中巡航时,某些东西处于我们感知和注意力的前景,其他东西则一直处于背景。过去,对我来说,人总是处于前景,其他生命体多半处于背景。现在不复如此了。其他生命体进入了前景,它们的生命、动荡性和脆弱性都进入了前景。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们对于我是前所未有地突出起来了。
思考人类灭绝问题,尤其是思考有什么支持人类灭绝的正当理由,可以使人们发生这种从背景到前景的转换。至少对于我是这样的。有很多生命在那里存在着,它们易于被忽略。也许,正是由于它们易于被忽略,人们就更容易虐待它们,有时是直接而残酷地虐待,有时是单单由于忽视而形成的虐待。也许,由于我们看到了这些生命,听到了这些生命,对它们比过去更加好奇,这样的话,兴许从道德上说,我们才更有资格将自己的基因传递给未来世代。
当然,作者并非真的希望人类灭绝,他是通过人类灭绝这种假想前景来逼迫人们认真地反思人类对于地球家园的道德责任。
《中国科学报》 (2024-08-29 第3版 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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