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

2024年11月，美国Basic Books出版社出版了加拿大科学记者帕钦·巴斯（Patchen Barss）创作的传记作品The Impossible Man：Roger Penrose and the Cost of Genius（本文作者译为“不好打交道的人：罗杰·彭罗斯和天才的代价”）。

本书是彭罗斯的第一部传记。彭罗斯出生于1931年，是英国一位非常了不起的物理学家和数学家。

6岁时，彭罗斯在家附近的广场上看到了一个日晷。日晷运作原理与光、阴影和时间紧密关联，于是，通过日晷，彭罗斯得以瞥见“世界之后的世界”，即超美的几何学之世界。正如小小罗盘激起小爱因斯坦的好奇心一样，日晷推动了彭罗斯走上学术之路。他最终成为具有世界影响力的数学家、物理学家和哲学家。

彭罗斯于2020年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此时他已经89岁。他的一系列学术成果很难用通俗的语言解释清楚，甚至有人说比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还难解释。

比如，当年指导他博士论文的几位导师都是世界著名数学家，他们都认为彭罗斯的博士论文水平很高，但也都认为他的论文很难读。彭罗斯发现了相对论的局限，也将相对论中的一些方程简化了。

吊诡的是，彭罗斯虽然是数学家，却并不喜欢方程，他宁愿用视觉的、几何的方式看宇宙。正因为这样，很多人通过以他名字命名的视错觉图形知道了彭罗斯，如彭罗斯三角和彭罗斯阶梯。

彭罗斯的才华是举世公认的。他有无数的荣誉头衔，并被邀请到各地演讲。他既喜欢与同行开展学术合作，也喜欢与他们争辩。

然而，他的个人生活不那么理想，可能与其家庭背景有关。他父亲也是著名科学家，在彭罗斯小时候就鼓励他热爱科学。但他父亲对家庭缺乏感情，工作至上，长大后的彭罗斯也是如此。父亲没能让儿子学会在情感上同步成熟。彭罗斯在社交上一向比较笨拙。面对社交受挫，他将“心理能量”聚焦在学术研究上作为补偿。

本书介绍了彭罗斯数学生涯中若干里程碑事件。如1965年，他在一篇论文中提出颠覆当时的理论物理学的奇异性定理。该定理说，广义相对论是不完备的，因为中子星坍缩到一个点时，密度无限大，广义相对论在该点失效。他还发明了描述时空的扭量理论，认为通过自己提出的新概念可以把广义相对论和量子力学结合起来。

彭罗斯善于演讲，与学术同行打交道没有困难，但不知道如何处理亲密关系。他对妻子、情人和孩子都比较冷漠，因为他觉得，心无旁骛地钻研物理学是发挥其天赋的“不可避免的必要条件”。

对他有吸引力的女性往往是精力充沛、事业有成的学者，尤其是女数学家。他结过两次婚，但同时长期保持着几段婚外情。他公开说，那些情人是能给他带来灵感的“缪斯”。他喜欢请作为数学同行的情人们阅读他的论文，并寻求其反馈意见。那些女性一方面觉得受宠若惊——大数学家居然请自己给他的论文提意见，另一方面又觉得很怪异，很不舒服。有书评者说，对于这样的关系，本书读者也会感到怪异。

为写作此书，作者对彭罗斯进行了多次详尽的访谈。作者对彭罗斯能够在四维当中进行思考的罕见能力十分敬佩，但他并没有“为尊者讳”，仍然客观叙述了彭罗斯的缺点和毛病。作者说，要是彭罗斯“能为自己所爱的人、理解的人和支持自己的人多留一些空间”，其了不起的物理学家的地位就不会受损。

于是，本书为彭罗斯做了准确画像—— 一位不愿正视自己缺点的、才华横溢的科学家。

《中国科学报》 (2025-02-21 第3版    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