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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鲁拜集》中一首诗歌的翻译
武夷山
《天涯》杂志2023年第5期发表作家林遥(原名郭强,1980年生,有《中国武侠小说史话》等著作)的文章《来如流水逝如风(外一篇)》。
文章写道:在《倚天屠龙记》第三十回“东西永隔如参商”里,受伤的殷离在睡梦中哼唱曲子……到后来“歌声却是说不出的诡异,和中土曲子浑不相同,细辨歌声,辞意也和小昭所唱的相同:‘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她翻翻覆覆唱这两句曲子,越唱越低,终于歌声随着水声风声,消没无踪。
然后林遥说,“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这两句诗应该来自《鲁拜集》,但鲁拜集里又没有哪一首诗能与这两句对得上。林遥在分析后认为:
这样看来,金庸应该是参考郭沫若的译文,将第28首的末句和第29首的意象相结合,才成了小说中的“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最为巧妙的是妙用了“兮”字,大有《楚辞》的味道。
下面是林遥这篇文章第6节的全文,基本上是关于《鲁拜集》的翻译的:
《倚天屠龙记》里说首相尼若牟死前吟诵峨默的诗:“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但在所见到的《鲁拜集》中,并没有能与之完全对应的诗。
郭沫若所译《鲁拜集》第28首的最后一句“只是‘来如流水,逝如风’”相类,但并不完整。若从诗意来看的话,第29首其实更为接近。
我将菲茨杰拉德的英文译本、黄克孙的七言古诗译本以及郭沫若的新诗译本并列于下:
菲茨杰拉德(第28首):
With them the Seed of Wisdom did I sow,
And with mine own hand wrought to make it grow;
And this was all the Harvest that I reap'd —
"I came like Water, and like Wind I go. "
黄克孙:
辜负高人细解蒙,
希夷妙道未能通。
此心本似无根草,
来是行云去是风。
郭沫若:
我也学播了智慧之种,
亲手培植它渐渐葱茏;
而今我所获得的收成——
只是“来如流水,逝如风”。
菲茨杰拉德(第29首):
Into this Universe, and Why not knowing,
Nor Whence, like Water willy-nilly flowing:
And out of it, as Wind along the Waste,
I know not Whither willy-nilly blowing.
黄克孙:
浑噩生来非自宰,
生来天地又何之。
苍茫野水流无意,
流到何方水不知。
郭沫若:
飘飘入世,如水之不得不流,
不知何故来,也不知来自何处;
飘飘出世,如风之不得不吹,
风过漠地又不知吹向何许。
黄克孙本是物理学家,他也和海亚姆一样,研习科学之外,喜欢文学,他的译文是中国的七言诗,才华横溢,文采斐然,足堪与英译媲美。郭沫若的译文是新诗体,因为郭沫若本身也是诗人,颇能抓住原诗的精髓。
这样看来,金庸应该是参考郭沫若的译文,将第28首的末句和第29首的意象相结合,才成了小说中的“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最为巧妙的是妙用了“兮”字,大有《楚辞》的味道。
一个“兮”字,古意盎然,点睛之笔,其实全在这个小字的去或留。
笔者在2011年6月3日发出的博文“英国数学家李特尔伍德最喜欢的几句诗”(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1557-451091.html)中,也翻译了《鲁拜集》的第28首,即李特尔伍德最喜欢的几句诗:
我将智慧的种子播撒,
亲手劳作,促其长大。
我收获的一切转瞬成空:
“我来如水,去如风”。
博文发出后,有多位博友在评论中献出自己的译法或对这首诗的感情色彩加以讨论,很有意思。
这就是“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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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5 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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