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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诗人D.S. Waldman谈诗
武夷山 编译
2022年8月15日,美国当代诗人D.S. Waldman 在LitHub(文学枢纽)网站发表文章,A Poetics of Failure: On the Truths That Lie Between Words(失败诗学:论词语之间的真相)。下面摘译该文的一点点内容。
在每一首诗里,都有一个幽灵。纸页词语之间的空白。那些白色空间里,已说出的东西表达不出在最本质的层次上需要说出的东西。
对于每一影像,都有一张底片。明亮的房间变暗了。在黑暗背景下,一张脸及其模糊的五官的轮廓。
……
我想说几句我的兄弟。不过,当我试图表达的时候(上帝呀,我是多么努力地想表达啊),总是回归到我打过去的电话遭遇的静默,他将话筒贴近耳朵,我在对他说最后几句话。他在远方的ICU里将话筒贴近耳朵。他回应我的是静默。
早餐桌边的空椅子。
*
我曾对一位治疗师说,我的基本美学原理是不在场。他是一位犹太老人,是我的治疗师,名叫范恩伯格。他对我说,虽然我没法替我兄弟死,也没法让他复活,但我也许能遇见新的兄弟们。他说,“欢迎他们进入你的人生吧”。
高亮显示这一行。按删除键。开始打字——这一次,键入的是不同的词语。
我对我的另一位治疗师说,我的基本美学原理是复活。这位治疗师也是犹太人(名叫雷默),不过此人皈依了佛教。
高亮显示这一行。按删除键。现在,根据记忆重新键入原来的那些词语。
他像一只疲倦的猫一样,安安静静、目光柔和地问我,“你曾尝试过坐在虚空里吗?”
打开一个新文档。注视着光标及其小小的脉动。看着你兄弟病床侧的心脏监测器。想象一下躺在病床上的是你……
*
我兄弟去世后的很多年中,人们送我惠特曼和威廉.布莱克的诗集,送我Mary Oliver(博主注:玛丽·奥利弗,美国诗人,1935-2019)和Terry Tempest Williams(博主注:特丽·坦皮斯特·威廉斯, 1955- ,美国自然文学作家及诗人。其作品Refuge: An Unnatural History of Family and Place的中文版——《心灵的慰藉:一部非同寻常的地域与家族史》,2010年4月1日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的散文集,其意图大概是通过文学陪伴给我提供某种前行路径——大致引用一下Oliver的话:“站在世界的美和神秘之内,站在原野上,或深深潜入书中,能使伤痕累累的心灵恢复尊严”。虽然我能感受到这些礼品、这些话语所体现的爱,但在我的亲身体验之背景下,那些礼品和话语最终却显得不真。我尚未准备好一条一条枚举我的感受或观赏过的野生动物,我也不愿意在耄耋之龄的老橡树的树荫下寻求慰藉。我需要沉湎——在我兄弟留下的阴湿公寓里枯坐良久,翻检他的遗物,写一些纸条放在他床头柜抽屉里,尽管他再也读不到它们了。
作为读者或作者,我对这样的诗歌不是特别感兴趣,它们的意图是治愈或超越,是在个人领域或集体领域提供关于未来的新鲜、激进的远景。尽管我承认这些写法很有潜力,但我发现,只要忠实于写作行为——而不是忠实于为作品事先构想好的意图或议程——就往往会产生更真实因而更有力度的作品。
通过不带明确意图地进入作品,通过聆听而不是有意识地将诗歌指向一个特定目标,我发现此时的词语最终能排列成最符合其本义的样子。……
*
对我来说,诗歌正是诗歌评论家Ben Lerner所说的“失败的记录”。诗歌拥有紧迫感和潜力去超越人类状况的暴烈和平庸,趋向神圣的、超越性的事物;诗歌的另一特征便是明确的不可能性。我们诗人感觉到写诗的冲动,并在此冲动内感受到诗歌的全部抽象潜力——比如说,一首诗对读者的冲击,诗歌意象的深刻性——但这一潜力或这些潜力在进入语言和表现世界的时候必然要打折扣。换句话说,在抽象的诗歌——当人们灵感爆发欲写作时感受到的无限潜力——和任何具体一篇诗作之间横亘着不可跨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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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7 0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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