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2014年4月27日0:38:54按：2014年4月22日上午深圳二模语文考试举行，23日就收到这篇表扬来稿。这篇稿子表扬的是——有老师被试卷内容感动哭了。不仅如此，这篇文章的作者万想姣老师还很有见地地把这份试卷的主题概括为“广及一切心灵的乡愁”。万想姣老师概括得很对很深刻，这份试卷的主题就是乡愁。若干年前我在文章中曾说过，我命的语文试题都不仅仅是死的考点，而是每份试卷都有一个活的灵魂——主题，就这一点而言，在中国语文界不作第二人想。中国语文人有许多人命的试卷质量都很高，但除了追求单个的试题高质量之外，整份试卷还有意识要表达一个主题的，大约的确只有我一个人一直以来在作这样的追求。我是把命题当成一项事业，把试卷当成有生命力的艺术作品来创作的。是艺术作品，当然就有主题，有意境。跟我命过题的老师，是都知道这个的。 不少老师遭遇了和万想姣一样的感动。如4月22日上午考试过程中，深大附中语文科一位老师就告诉我，她被深圳二模试卷上的文章感动哭了。 喜欢这份试卷的老师还有很多。例如，今年二模语文刚考完，深圳艺术学校语文高级教师阮一隽发来短信说：“貌似这一次水平最高。”我回给她一个玩笑的短信：“我们的试卷，哪次水平不高？”阮一隽还顺便告诉我一个“传奇”——一次全市模拟考，阮一隽教的一个平时语文很不错的学生，到了交卷时间没有做题却不交卷，她走过去问：“你怎么搞的，没做完吗？”学生答道：“早做完了，但是试卷上这篇文章太吸引我了，我反复看了好几遍，还想看。” 我问阮一隽是哪篇文章，阮一隽告诉我，是曹文轩的《失去风景的时代》,2013年深圳二模试卷上的社科文题目。 作为命题人，看见有这样的知音老师和学生，我倍感欣慰，命题以及校对过程中的苦，累，山大压力，烦躁与不安，甚而至于巴不得早点退休以便与命题的压力彻底了断的心绪，都烟消云散。我也为在我的职业生涯中能屡次命出这样像艺术作品一样的试题而无比自豪。) 原题：广及一切心灵的乡愁 万想姣(深圳市松岗中学)
假如一份试卷，能让做题者流泪，能让做题者感动且深思，这份试卷的命制就不能仅仅只用“成功”二字来形容了。因为这份试卷已不再是一种纯物质的存在，它已经形而上到一种精神的高度，一种情感的深度，一种文化的厚度。 4月22日我在监考场上做这份试卷，当我读完《起身的饺子落身的面》时，我不禁泪流满面，但为了维护一个监考老师的形象，我努力克制，终于把那些前赴后继的眼泪打压回去。我继续答题，读完“对话梁鸿”后，又想跑到空旷的原野放声痛哭，为我的已经沦陷的故乡，为我每次回故乡时的“儿童笑问客从何处来”，我的倏忽而逝的童年，我的面目全非的故乡，及至做完试卷，我被一种弥天盖地的乡愁笼罩。 乡愁，乡愁，这份试卷在书写广及一切心灵的乡愁！ 词语选用题和语意连贯题及文言文，这是关于朝代的乡愁。朝代一代一代更迭，最好的朝代总是让人怀念，而时光不可倒流，人们回不到那记忆中（或想象中）最好的朝代去了。孔夫子克己复礼，他想恢复的是周礼，孔子生活在春秋时代，周朝走向没落的时候，周朝将要终结的时候，孔夫子怀念周朝，那是夫子的乡愁。夫子“述而不作，信而好古”。“不作”，是因为历史已经为我们提供了最有价值的东西，所以只需要讲述历史，珍视历史就行了，何必再“作”？文言文体现了对明君的渴望，这也是乡愁。什么叫乡愁，乡愁就是人们想要回到过去的某个时间，某个空间，但不可得，这便是乡愁。 特蕾莎修女也成为了我们的乡愁。 今时今日，想要见到这样的人已不容易了，已不可能了。正如全文批判的，这个时代，人们工作之余最为放荡散漫，很少自我训练。我们的文化把我们引向一种见异思迁和朝三暮四的生活方式，我们无法做到专一、耐心和全力以赴，于是特蕾莎成为我们的乡愁。 而《起身的饺子落身的面》一文，让我们想起故乡，想起童年，想起父亲，母亲，想起曾经找工作无着落的自己，那些回不去的时间，那些纵然能回去却已面目全非的空间，让人的心浸泡在泪水中，那是乡愁。 而梁鸿先生，又接着对乡愁进行了理性的分析。那已沦陷的故乡，那被急剧抛弃的人的本源，与自然界的疏离，被所谓时代潮流裹挟，那消失已久的星空和道德。我们很想回望，但回头却空无一物。正如梁鸿所言，我们需要重新思索，找回自己的自我，找回民族的自我。如果我们只是成为了别人的影子，那么，乡愁将成为一种恐惧。 接下来的墓志铭，更是一种乡愁。写墓志铭，让我想起了乡土中国的乡风乡俗，但现在，提起这件事几乎被认做是神经病或酸溜溜。墓志铭，也成为一种乡愁。 好在有一幅图，那片广漠的旷野，那棵处于材与不材之间的树，让我想起了庄子的无何有之乡。而庄子，是我们永恒的乡愁。我们回不到他那样的无机心，回不到他那样的坐忘，那样的曳尾于涂中….. 作文题，让我想起童年，想起童年的各种游戏，跳房子，跳皮筋，过家家……童年的游戏是真实的人际间的交流，而当下的各种游戏，是人与冷冰冰的机器的交流。人为了和机器交流，却疏离了真实世界的亲人朋友，科技的发展可以让人每周至少和机器相伴22小时，却不能陪着亲人22小时。因为游戏而导致的人际温度的降低，也是我们的乡愁。 …… 孔子曰：吾道一以贯之。这句话恰可用来评价深二模的语文试卷，本卷一以贯之的道就是：广及一切心灵的乡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