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妈欢喜吃糯软的糕点和面食。

去年清明节前，我买些“青团”送去，过些日子，看见妹妹送的是排队从老字号“王家沙”买来的“青团”，可惜也没有“艾味”，我又重新从“来伊份”买来上面印有“艾”字的“青团”，一来二回，阿爸说话了“味道都差不多差不多”，就这样，那个节就这样过去了。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天清地明之时，艾草青青，观其鲜绿、采其略带菊花叶的芳香味，成就了“青团”的时令糕点。说那“艾草青团”，现在市面上多的是“碧绿生青”“油光锃亮”的糯米粉团子，真正的“青团”应该微带些暗草色，稍凉后有油光而不显亮的，这才是真正的“色”；其“香”则是带有雨后泥草的淡淡青涩味，还有些许“冲冲”的，这有点象“榴莲”，有人喜欢有人嫌弃，苏浙一带的人却大都喜好，初初如公园里割过草后散发的醉醉芳香，再就成为留在牙间如雨后新绿，田间地头的淡淡清香；绿绿软软的皮，不甜不腻的豆沙馅，有一点儿黏，却不粘牙，用舐舔一舔，入口即溶，要的就是这个“味”，满嘴“清爽”，浑身“清新”……

今年看见“青团”上市，早早就送去了。临近“清明节”，看到“新亚大包”门口放着“青团”广告和样品，暗幽幽的色泽，有点象，看到上面印着有“艾草”的成份，问了问，店员拍胸“大店”有“艾青”保证，既有“豆沙”的，还有“果仁”的，好，都要一盒。

姆妈从来就是个做糕点小吃的一等好手，简简单单的一团面粉，三下五除二，剪刀轻剪几刀，就是一只刺猬爬出来，捏拗几下就是一条金鱼游上来……嵌二粒红豆，就成了二颗小眼珠，镶二颗红枣，就成了二只水泡眼……蒸一蒸，成型定型，形象生动活泼，边吃边一点点扳，平添多多趣味和滋味。姆妈做“艾草青团”那还是在老家的事情了，到上海后，没有“艾草”，自然就简单起来，现在，“行尽山山外，渔村夜正中。路回生海月，市静少腥风。”阿爸回去了，不再来吃了。姆妈就没有心思来倒腾这些了。

“趁新鲜，趁新鲜”，

“就吃，就吃”……

没有答理我，你说你的，她还是往冰箱里放。以往，我们所带去的东西都先交阿爸过目，以后，阿爸累了要我们都交给姆妈，而姆妈都是先给阿爸看过、尝过，再给家里的阿姨尝尝（阿姨虽然换过二个但这个排序不变，姐姐在上海时，也只能排在第三位。姆妈是菩萨心肠，对外来人从来都是关怀有加），一般不直接放冰箱，至少要等吃过些以后。

作为江浙沪一带的清明节传统点心，“青团”是江南地区清明节扫墓用的一种祭品，因此“青团”就成了一种无须言语的“睹物思念”的信物。传统意念中的青团，艾草清香，红豆沙糯，让人从浮躁的尘嚣之中，能静下心去感受一缕清风、撩起一汪清泉，或以借此“传百五禁烟厨，红藕青团各祭先”。“果仁”等或许是个新产品，但不是传承之物，只是图个新法，姆妈不会惊异，也不会介意。

“青团”时令，澥浦庭院里的紫薇花正在萌芽抽枝，稀稀落落的枝芽从光脱脱的驱干上迸出，要不了几天，再见时就会枝繁叶茂。阿爸会说：这棵树比你的岁数大，开足的时候，哦唷，你还没有看到过呢！笑笑，算是卖了个关子。得意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艾草青团”何尝不是。

 “故园肠断处，日夜柳条新。”

今日清明节，祭拜，带去一朵窗台上正在绽放的山茶花，以及一枝正苞芽的紫薇（源自庭院中的紫薇花，上世纪三十年代就种植，被称为我家的“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