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浏览新闻，看到某地有一位高中学生自杀。原因初步认定为学业压力过大。看到这个消息心里很不是滋味。

读大学的时候，同学们偶尔会聊起来高中生活。现在回想起来有些高中求学的经历让人不寒而栗。一切向升学率看齐的指挥棒，让很多中学的教学和管理方法无所不用其极。尤其是那几个升学压力巨大人口大省，尤其是这些省份的基层地区。对考生来说，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通过高考是独木桥一座。

一个来自著名高中的同学说，他们学校平时全封闭化管理，一个月才休息一天。每到周末，来送饭的家长只能隔着大铁门把饭塞给校门里面的孩子，跟“探监”有得一拼。学生们于是戏称自己的母校是XX省第二监狱。另一个同学说，他们学校有一辆破桑塔纳，只有两个人能坐，校长，和每年因为学业压力精神失常的那个同学——学校都用这辆车送他（她）回家。“邪乎的狠，”这个同学说，“每年一个指标。”还有一个同学说，他们的教室全部安装了闭路电视，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尽在校方掌握之中。有个同学上课偷看闲书，被年纪主任拿出录像来对质。画面放大以后，连上面的小字都清清楚楚。

高中补习班的气氛最为压抑。补习班的学生是前一年、甚至几年高考失利者，于是压力就更大。我读高三时，隔壁就是补习班。与其他班级相比，这个班的气氛阴沉的可怕。课间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居然少有人从座位上走出来散步休息。班主任是个厉害角色，对于有“过失”的学生，言语、肢体上的侮辱都会用。据说有一次班会，有个学生交头接耳。班主任直接抄起黑板擦扔向那个学生，嘴里还骂道：他妈XXX，我讲话你还敢有小动作！

在这样的压力之下，学生们是身心健康确实让人担忧。我自己在高中的时候，就严重失眠。从二年级出现症状，到了三年级随着课业压力增大变得更糟。每天昏昏沉沉，精神也很不济。后来到了大学，依然饱受其苦。晚上无法入眠，白天仿佛瘾君子一般昏昏欲睡。我下决心用运动的方式增强体质，无论风雨，每天坚持长跑。我清晰地记得零下十几度的寒风里，操场上只有我一个人傻瓜似地奔跑的情形。用了一年的时间，彻底根除了这一问题。出事的那个高中生之前也已经出现了失眠的症状，问题已经比较严重了——有过长期失眠经历的人都知道，那种滋味是可以让人难受到想要求得解脱的。

许多年过去了，看来有些问题还是没有好转。只要有城乡二元结构、受教育机会的不平衡、就业市场的激烈竞争和对于学历的盲目崇拜，这些问题很难得到根治。

这种教育的理念和风气，对于培养出来的人负面影响巨大。

这种教育体系里，对于学生的激励通常是用美丽的谎言。用谎言作为激励手段，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有人真的相信了很可怕，谎言如果破灭了，就更可怕。高中生门普遍生活在对于通过高考之后美好生活的向往之中。甚至有人告诉他们，一旦进了大学，就可以舒舒服服地生活了。

这种教育环境，培养的是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半成品。让学生们毕其功于一役，通过独木桥，然后呢？我有个大学同学，入学成绩名列前茅。可是入学之后不久就开始沉迷网络游戏。老师同学轮番做工作也不奏效，他的说辞是：我高考是为了父母。现在我完成任务了，就像过自己的生活。而高考失利者，仿佛被烙上了某种印记，自信心往往极受打击。

这种教育环境，让学生们对未来的发展全无考虑。学生们在之前并没有精力和时间对自己的兴趣、职业方向进行思考。而高考之后又要权衡分数，选择一个自己多半是不了解的领域学习，效果可想而知。何毓琦博士之前有篇博文讲到他们受邀去参加高中的careerday，让从事不同行业工作的校友们回母校现身说法讲述自己的职业经历。我觉得这是非常值得借鉴的一种做法。高中的学生离就业很远么？其实他们离就业很近。

教育是为了什么？除了所谓正统的“全面发展学说”，各派教育学家都常提到类似的观点：人的全面发展。这是最以人为本、最直接的观点。每个人的发展潜力被最大限度的挖掘出来，整个社会的效率才能更高。

真希望本文开始的这种不幸事件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