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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 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
(张爱玲,《金锁》,1943)
十多年前,我们新来的六位博士,年龄相仿、经历相似,从不同的大学毕业,一起被分配住在学校刚建好的周转楼,一个单元,不同楼层。房子位于校园中间的山岗上,三面临湖,树木森森,是校园里最好最漂亮的房子,被誉为学校的中南海:旁边的邻居既有位高权重的校长,也有声明远扬的院士。能一毕业就住这样的房,实在是运气加运气。当然,那时的博士还不是很多,我们是扩招前的最后一届学生。就此,我们开始不同角色的校园生涯。
每天,从一个大门进出,看着彼此匆匆的容颜,不觉一些细小的变化,没经意间,十来年悠然而过,那些发生在身体、气质、举手投足间的细微改变已经赫然成形:当年尚显青涩的面容都印上了岁月的痕迹,轻盈纤细的身体也逐渐地沉重起来。分处各个学院的六位青椒,皆已届中年,各自走过了人生重要的大驿小站,长亭短亭。有精彩、有失落,有人生得意,也有化外边缘,看淡世事。无论成败,每个人后面都有精彩的故事,也有艰辛的旅途。
六位博士生中,三女三男,都是理工科。走着类似的发展路程:发文章、评副高、出国进修、做导师、申请基金、再发论文,评教授。有的一气走下来,没有停留也没有中断,顺利地完成了这个过程,有的人,一波三折,吭哧吭哧地也走过来;另外一些,则因某原因,停在某一段,不再向前,还有一些,调离学校,走另外一条其实也是一样平行的路。
生活的万花筒千变万化,代代人生却大同小异。也许,这些故事,若干年后还会上演在其他人的身上。若从这些故事中获得些什么,是不是会改变些什么?然而即使是改变,也该是命运本身已经安排好的吧。
A是一个才子,从一个非常不错的大学博后出站,到学校不到一年就进了副教授。按照这个势头,应该很快就顺利走向教授的位置了。然而,命运之神站在高处,不留神,就让他在这里停下了。进了副高后,再次出国访学。两年后回来,又因为生活上的问题,和学校闹了矛盾,一耽搁就4-5年,一段很好的做学术的时间就付诸其中了。等到他再做科研,访学、申请基金,写论文,又是三、四年时间过去了。这时候,同龄人中,顺利的已经拿了基金、升了教授了。而且,由于不断地和学校发生争执,几次申请职称,都无功而返。最后,自己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了,于是,远走他乡,一去不返。A是个有才华的人,肯用功,又有底子,学术之路本应非常顺利,却由于生活上的问题,耽误了时间。当然,这并非就是最终的结果。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对他也许是一个更好的重新开始。
B是从一所985院校毕业的理工科才女,毕业时已经30多了,所以到校后,很快就结婚、生孩子。不过她并没有就此投入家庭主妇的行列,孩子带着、课也上着,科研也做着。孩子小的时候,没有太多时间做科研,所以,升副教授是一次、二次的,第三次才成功。升完副教授后,孩子也大些了,可以上幼儿园了。有更多时间做科研了。合作的老师又是自己的领导,本领域的权威。于是,后面就一帆风顺了,接连拿基金,到时间,就晋升教授,一年也没耽搁。后面越做越好,还担任了单位的领导。自己是事业、生活都没耽误。这个例子的经验是:有耐心、沉住气。知道不同的时候做不同的事情。不顺利时,不放弃,不急躁,持之以恒;另外,和高于自己的人合作。
C,由于学校没有自己所学的专业学院和系,因此,跨专业在另外一个学院,但只能上公共课,学院不重视,也没有办法和同事们合作。同教研室的另外几位老师也是上完课了事,其他各自寻找出路。基本不做科研。所以,虽然自己非常努力。毕竟孤掌难鸣,事业的起色多年来一直不大。因此一路走过,也是踉踉跄跄,一波三折。评了副教授后,觉得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很快调到一所有他自己所学专业的学校去了。虽然学校不尽如人意,但C做得还是快乐的,发展也顺利。这个例子毫无疑问地告诉青椒们,专业对口很重要,尤其在高校,有可以请教、合作的人,是事业发展的一个重要外因。当然还需要自己的努力!
D是纯理科的,博后出站,学校直接给副高了,按说应该发展很顺,但评上教授,也已经是10多年后了。他是一个书呆子似的人物,不擅长人际关系。众所周知,评定职称,除了一些大家都知道的规则外,真的拼实力,又永远是强中还有强中手,因此,一年一年拖下来。最后还是长袖善舞的美丽夫人出马,帮助搞定了职称。经验:需求互补的婚姻有意想不到的帮助,但要忍受各自性格不同带来的烦恼。
青椒的故事年年上演,这里写的都是最平凡的青椒们的成长故事,许多极端的案例,是天时(天赋)地利(大学)人和的原因,像连升三级,30不到就成为教授的也不乏其人,也大有原地不动,40多岁仍是讲师的人。“谁比谁活得的更好?谁比谁活得更长?”大家各自在校园中相遇,微笑致意,擦身而过,相同的是一年一年各自逐渐老去的容颜,不同的是内心翻滚不尽的喜怒哀愁!一代又一代!然而,江月年年只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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