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种起源》只是达尔文计划要发表的“big book”的一个摘要，尽管有好几百页。幸好“巨著”没有发表，否则今天会读死人。就现在这版本，据说也是全世界被引用得最多，但被读得最少的书之一。该书的第一版在1859年11月24日出版，印了1250册。5本送到专门的机构（估计是大英图书馆之类），作者免费得到12本，为了送人自己又买了90本。500本被一个卖预购书籍的图书馆买下，并保证将书广泛传播。其余的书被书商们购买。所有的书都在出版当天就卖完。第六版于1872年出版，是常见的流行本和翻译版的蓝本。人们通常把第六版看作是最后定稿，和第一版比有了很多的修改，而且回答了一些第一版出来后别人的问题。过去的30-40年，随着对科学史研究的兴起，又有了重印第一版的趋势。我的几本《物种起源》中，其中之一就是1997年根据第一版原文再版的。

      达尔文形成他的生物演化思想过程中，怎么找到生物演化的机制，也就是自然选择，是最关键的内容。在这一点上，他首先阐述了人工选择的过程，希望能通过能观察到的现象，建立“选择”的实证。尽管不同动植物家化的起源是有争议的问题，但我们都知道中国人在驯化动植物上是很有贡献的，常见的有马牛羊鸡犬猪。达尔文知道吗？他是知道的。《物种起源》第一版中，有三个地方提到中国：

 

      1) 家养状况下的变异 －“In rude and barbarous periods of English history choice animals were often imported, and laws were passed to prevent their exportation: the destruction of horses under a certain size was ordered, and this may be compared to the ‘roguing’ of plants by nurserymen. The principle of selection I find distinctly given in an ancient Chinese encyclopaedia.”“在英国历史上野蛮未开化的时期，优选的动物通常是进口的，同时也有立法，防止输出这些动物。体格小于一定尺度的马，明文规定是要被消灭掉的，犹如园丁为植物除杂草。我发现这种选择原理已清楚记载在一部中国古代的百科全书中。”

 

      2) 变异的法则 – “That habit or custom has some influence I must believe, both from analogy, and from the incessant advice given in agricultural works, even in the ancient Encyclopaedias of China, to be very cautious in transposing animals from one district to another;…” “从农业著作乃至中国古代的百科全书中，有各种类例和建议，认为把动物从此地转运到彼地时要非常小心，我必须相信习性或习惯是有一些影响的。”

 

      3) 变异的法则 – “Without here entering on further details, I may state that I have collected cases of leg and shoulder stripes in horses of very different breeds, in various countries from Britain to Eastern China; and from Norway in the north to the Malay Archipelago in the south.” “不用谈更多的细节，我可以说我已经从英国到中国东部，以及北至挪威，南抵马来群岛，搜集到了些例子，说明品种差别很大的马在腿部和肩部都生有条纹。”

 

      此外，在讲杂交时，他提到了中国鹅：“The hybrids from the common and Chinese geese (A. cygnoides), species which are so different that they are generally ranked in distinct genera, have often bred in this country with either pure parent, and in one single instance they have bred inter se.” “普通（欧洲）鹅和中国鹅（A. cygnoides）是如此不同的种类，以至它们常被归入不同的属，但在英国它们的杂交品种常常与纯父代种之一进行配育，且有一个育出混血后代的例子。” 中国鹅那时已经到了欧洲。在后来的版本中，据说又提到猪，我没有读到，也许我的版本不对。

 

      提到的这些例子，都和家畜有关。达尔文的文字中提到“中国古代的百科全书”，但没有解释。大概因为《物种起源》只是他“巨著”的摘要，书中没有列参考文献。后来在《动物和植物在家养下的变异》一书中，他提到耶稣会士著的《中国记要》，是法文《北京耶稣会士关于中国人历史、科学、技术、风俗、习惯等纪要》的简称，一共有16大卷。有关家畜部分，由耶稣会士金济时（Jean-Paul-Louis Collas， 1735-1781)执笔。据潘吉星等的研究，认为《中国记要》有关家畜人工选择的内容主要来自北魏贾思勰的《齐民要术》。也就是说，《齐民要术》就是达尔文提到的“中国古代的百科全书”。至于达尔文从什么地方知道中国东部有腿、肩部生有条纹的马，这个就不清楚了。不知他有没有翻过《尔雅》或《山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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