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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丁文江图传》(二)
黄安年文 2007年5月12日
上接(一)
寂寞丁文江,斯传来告慰
宋文佳
(《中国图书商报》2007-5-10)
1935年12月8日晚上,湖南衡阳,风狂雨骤,寒意袭人。受铁道部委托勘查粤汉铁路沿线煤矿情形的中央研究院总干事、地质学家丁文江,在登山、下矿之后,备感疲倦,遂将门窗全部封闭,谁知风雨过猛,壁炉中煤烟不能上升,倒灌室内,致使他竟遭煤气中毒。几经抢救,中间虽曾有起色,但终于一病不起,于1936年1月5日撒手人寰。按照他在身故地安葬的遗嘱,他被安葬在长沙岳麓山上的左家垅。
丁文江殉职引起了知识界的极大震动,《独立评论》杂志先后刊登了27篇纪念他的文章,《地质论评》也出版了纪念专号。写纪念文章的除了他的亲属和学生外,多数是当时各学科的领袖学者(如胡适、翁文灏、李济、陶孟和、汪敬熙、凌鸿勋、傅斯年等等)。从字里行间看,这些人不仅与丁文江有着非同寻常的深厚交情,而且对他评价极高。比如霸气十足,眼里没有几个人的傅斯年说,“我以为在君确是新时代最良善最有用的中国之代表;他是欧化中国过程中产生的最高的菁华……”他还认为丁文江 “应当在国人心中留个深刻的印象。所以我希望胡适之先生将来为他作一部传记。他若不作,我就要有点自告奋勇的意思。”可惜由于时局不靖以及英年早逝等原因,傅斯年为丁文江立传的愿望未能实现。胡适称赞丁文江是“一个最有光彩又最有能力的好人”,“一个天生的能办事,能领导人,能训练人才,能建立学术的大人物”。1956年丁文江去世20周年之际,台北中研院出版专刊纪念这位任职时间不长、却功勋卓著的“故总干事”。当时身在海外的胡适,在材料极不完备的情况下写成十余万字的《丁文江的传记》。
丁文江是当得起这些知识界的名流的赞颂的。在地质学领域,他是中国第一批在茫茫野外实地考察的专业学者,创建了声誉卓著的地质调查所,在1910年代和1930年代为北京大学地质学系培养了不止一代地质学英才,是中国地质学的奠基人之一。在优生学领域,他在1919年发表长文,介绍西方的优生学思想以及在中国结合家谱研究的可能;1923年发表论文,借鉴西方科学家的相关经验研究,探讨中国历史人物的地理分布。在思想文化领域,他挑起了1923年著名的“科玄论战”,标志着中国现代哲学史的真正开端;1930年代,他与胡适、蒋廷黻等著名自由主义者热烈地讨论“民主与独裁”,充分展现了中国近代自由主义面临的困境。1929年梁启超去世,不是他关系密切的许多人文学者,居然是丁文江这个地质学家,梁启超的挚友承担起为梁编“年谱长编”的任务。
丁文江不仅仅是一个“观念型”人物,他还是“行动的巨人”。1921年-1925年,他任北票煤矿总经理,为这个煤矿的现代化生产奠定了基础;1926年5月-12月,他应孙传芳之邀,出任淞沪督办公署总办在任8个月,收回会审公廨,奠定大上海现代化统一市政的基础;1934年5月至逝世,1年半的时间内,在中央研究院的总干事任上,设立中央研究院评议会,订章修则,完善基金保管和经费使用办法。
除了这些事功以外,丁文江还极具人格魅力,他能让那些与他往还的朋友永远地想念他。这样一个极具光彩和能力的人物,应该有多本优秀的传记作品来写他,而且他的传记应该是既有学术价值,又是极具可读性的。可惜,事实与应然之间差距太大。1956年胡适的那本传记虽然在把握上有一定深度,在对丁文江思想关节点的揭示上,在若干个人回忆资料上有不可取代的优势,但终因当时条件所限,史实出入和缺漏也很不少。美国学者费侠莉(Charlotte Furth)1970年出版的英文著作《丁文江:科学与中国新文化》虽有不少生平的叙述,但却侧重于其思想的分析,还不是一本完整的传记,再加上译者的译笔较为“生硬”,大大影响了这本书的可读性。自从近三十年前内地改革开放以来,随着近代思想文化史研究的深入开展,丁文江作为“胡适的朋友”,“科玄论战”科学派的主将,“民主与独裁”论争中的“新式独裁论者”,再度受到学术界的关注,出现了一些有深度的研究论著。近十余年来,内地出版过几本丁文江思想研究或传记作品,总的来说,资料还不够丰富,叙述还不够全面,不足以充分展现这位中国近代“最有光彩最有能力”的人物的风采。
对丁文江的研究与普及工作,目前还处在初步的阶段。我们甚至还没有一本较为完善的丁文江的文集,那怕只是分类编纂的文集。丁文江的重要性,要求我们必须走出作为“胡适的朋友”,“科玄论战”科学派的主将,“民主与独裁”论争中的“新式独裁论者”的丁文江,全面深入地把握丁文江方有可能。事实将会证明,丁文江不止是作为“胡适的朋友”才能进入我们的视野,他完全可以作为与胡适比肩而立的一位文化巨人——在社会上的影响力他可能稍逊于胡适,在知识界、文化界他的影响力丝毫不比胡适逊色。正是出于对丁文江重要性的重新认识,宋广波先生在研究“胡适与丁文江”的过程中毅然决定改变研究方向,专门研究丁文江。
三年来,宋广波勤奋地搜集有关丁文江的片言只字,用心研读,他还曾到丁文江的故居踏访,并走访了一些丁文江的学生、亲友。这本《丁文江图传》是他编写《丁文江年谱》的副产品。从这本书里,我们能看到他运用的材料较前人来说,扩充了不少,相应地,叙述也较为详实、细腻。与前人的著述比较之后,这点感受分外强烈。在目前来看,这算是一本较好的丁文江传记读物了。
1985年6月,湖南省有关部门在丁文江生前友好、学生、亲属的呼吁下,以三月之功修复了在岳麓山的丁文江墓。可是,我们这个时代,了解丁文江事功、人格的人毕竟太少,部分亲友的热心并不能改变社会上对先贤的冷漠。丁文江的墓没有成为人们瞻仰的“圣地”,相反,由于乏人问津,不知道什么时候,墓园已经被破坏得不像样子,再度埋于荒烟蔓草之中。这位胡适当年慨叹的“如此风流一代无”的人物,居然被我们这个时代冷落到这个地步,不知道他老人家九泉之下,会作何感想?
作为一介书生,我们的行动能力是非常有限的,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在研究上更深入一步,在普及上更广泛一些。更多的人了解了丁文江,丁文江才能被人们重视。宋广波的《丁文江图传》或许在这个过程中能够起到一点作用罢!
(《丁文江图传》,宋广波著,湖北人民出版社、台北秀威科技股份有限公司,2007年4月)
附图:为黄安年翻拍自宋广波先生著《丁文江图传》。
1.上图为丁文江著《北京北京马路石料之研究》。
2.上图为地质图书馆、陈列馆前合影。
3.上图为1922年丁文江在南通出席中国科学社第七次年会。
4.上图为中国新地图和中国分省图封面。
5.上图为丁文江出席中华文化教育基金董事会第一次会议。
6.上图为丁文江在北京出席中华文化教育基金董事会会议。
7.上图为丁文江出席中国科学社第十次年会。
8.上图为丁文江和英国庚款委员合影。
9.上图为丁文江1929年在贵州。
10.上图为丁文江编爨的《爨文丛刻》。
11.上图为丁文江在野外。
12.上图为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地质学家。
13.上图为丁文江参加第16届国际地质大会。
14.上图为丁文江出席中央评议会成立大会。
15.上图为1935年2月丁文江参加中国地质学会第11届年会。
16.上图为追悼丁文江大会南京会场。
17.上图为丁文江逝世后他的弟子为他塑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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