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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往事

已有 2765 次阅读 2022-11-21 01:08 |个人分类:散文|系统分类:生活其它

[原作于2005年6月18日]

(引子) 

今天在网上遇到同学。

同学:“在加班?”

我:“是啊。

同学:“最近上校友录了吗?”

我:“看了,还留了言。”

同学:“今天是我们离校一周年的日子,我准备在上面写一个周年纪。”

我:“我都忘了,亏你提醒,我一定上去看看。”

同学:“我知道你文笔很好,我只能讲点想说的话。” 

我心里想,如果我真有你说的文笔就好了。上学的时候,我喜欢数学,不喜欢语文。很长一段时间,不明白为什么要写日记,常常在周日补写一周的日记,周一到学校交差。作文更难了,常常模仿书本来写。二姑父和三姑父喜欢看书,三姑父的大儿子(我大表哥)也喜欢看,爷爷和我也从他们那里借书来看。有时候,爷爷坐在门前看书,我就站在一旁跟着读。开始的时候,我看得比爷爷慢,就让他等我读完了再翻页。等过了一些日子,就成了我等他了。乡下没有书店,小镇上也没有,也不知道去县城进书,书的选择实在有限。所以不拘什么书,小说、连环画册、故事书、童话书,拉拉杂杂地看了一些,良莠不齐。因了这个缘故,写作文也可以借来凑些数字。从高中开始自觉地写过一些日记,断断续续,大部分是流水账。大学没有作文,在电话普及之前,给家里和同学、朋友们写过一些书信。但总体来说,我写得很少。

可是,人就是不能被表扬。一表扬,就难免有点沾沾自喜,并有些蠢蠢欲动了。

是的,毕业已经一年了。多亏了学校宽松的后勤管理,老师们可以出租公家的房子,我也得以住在学校里。每天骑车上班,特意从湖边经过。不加班的时候,也常在湖边跑步。每次总不免要多看几眼湖边的情侣,一边在心里做做白日梦。

大学生活太近,还是写写已经有些远了的童年吧。最近碰巧看了天涯上《黄河故道旁的钓鱼人生》,觉得有味道。吃了午饭,和同事一边打乒乓球,一边想,慢慢地有了思路。

 

(一) 

我们村那边有一条小河,叫着流江河,大概因为是渠江支流的缘故。渠江是嘉陵江的支流,嘉陵江是长江的支流。河流的名字,河流的源流关系是后来才知道的。村里的大人小孩都叫它“河”。小时候,我常去河里钓鱼、洗澡。我们那里的说法,到河里去洗澡,就是去玩水的意思。

那是一条从山地上切出的河,河谷较深,现在估算来,大概有百来米。河床大约有几十米宽。小时候,有一年发大水,河水满了,漫过河床流到上面来。我们家地势高,是淹不着的。旁边一个村子就没那么幸运了。涨大水对我们小孩来说,是件高兴的事。远远地就可以看到河水,好多年难得看到一次。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到村头、到山上去看水,看水又涨了没。邻村有一户房子孤零零地被水包围了,很显眼,那是每天要去看的。水不再上涨,那房子免于淹没。据爷爷、父亲他们说,那所房子风水好,历次洪水中都没有被淹,包括1975年的那场大洪水。

去年发了场更大的水,只是我远在北方,没能回家,不能去看水了。家中的电话也断了,外婆家地势低,电话一样地打不通。家乡亲人的电话都打不通,我有些着急,跟小时候看热闹的心境大不相同了。不过,水退了后,爸妈打来电话,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要是我们家都淹了,那还得了。” “外婆家呢?”“都好着呢,没事、没事。”

这次涨水淹了很多房屋,灾区建房减免各种税费,还有可观的补贴。大家很高兴,都红红火火地干起来。砖瓦的价格很快涨了上去,大货车已经开到邻县去拉砖了。我们村那几座荒废很久的砖窑,已经重新翻建,规模也扩大了,留守村里的人也有了活干。

 

(二) 

每到夏天,父母总是有些额外的担心,三番五次叮嘱,“莫到河里去洗澡哦”。我一边答应着,一边想如何在父母午睡的鼾声中,悄悄从后门出去,跟一群小伙儿溜进河里。

父母渐渐地也知道,腿是长在我们身上的,他们不可能整天跟着,偷偷下河的事也难免,就默许了。父亲有时也跟我们一起去,这更助长了我们的胆子。现在想来,我和我的伙伴们真的很幸运。工作时听一位朋友说,他同学偷偷去游泳,再也没能回来,半夜里才被家人在下游的堤坝边找到。

去河边洗澡,有时也带着钓鱼杆。我们那里产一种细长的斑竹,是做鱼杆的好材料。从后山上砍下来,装上鱼线和鱼钩,剥了高梁穗杆做浮子。每人带几条杆,每条杆上两三个鱼钩。鱼饵通常是蚯蚓,有时是蟋蟀,有时是黑色的大蚂蚁。偶尔见到城里的大人来钓鱼,用猪肉作饵,那是我们这些小伙伴不敢奢望的。

鱼不是那么好钓的,每次只能收获一两条,通常是很小而刺又很多的那种。晚上拿回家去,让妈妈放在锅里跟面条一起煮来吃。妈妈吃鱼头,我吃鱼身。鱼身肉多些,吃起来爽口。后来看到一则漫画,说儿子小时候吃鱼身,妈妈吃鱼头。儿子长大了,还让妈妈吃鱼头,画外音是“从小就知道妈妈喜欢吃鱼头”。我们那里晚上通常吃面条,应该是做起来方便的缘故。

除了钓鱼,就是在河草里摸鱼。每次大水退去后,我们便趴在河草上面,两手慢慢合拢,然后猛的握紧,拿出水面。手里抓着的,或者是虾,或者是鱼,或者是石头、泥浆和水草。还有就是翻开退水后留在岸边的石头,运气好的话,会有螃蟹在里面。我们对这种八条腿横着走路的家伙很好奇,常常捉了它,放在沙滩上,好半天地看它走路。

钓鱼摸虾只是玩水的一部分。大多时候是装了饵,把鱼杆插在岸边,脱光了跳到水里。河中心有一块大石头,我们叫它“江山石”,一伙小朋友就围了它来“争江山”、“做迷藏”、“找东西”。

争江山时,大家分成两组散开,然后冲向河心,抢先爬上江山,并将另一组的人推下水去。对方组的人照例也会推我们,或者拉我们下水。最后,全部成员最先占领江山的那组得胜。

捉迷藏时,剪刀、石头、布决出一个输家来捉其他人。这个输家就呆在江山石上,等大家都散开后,问“好了吗”,大家说“好了”,或者不吭声地就都钻进水里。他也钻进水里来捉大家。河水很清,可以在水里睁开眼睛,泳镜当然是没有的。不过,一般都是闭着眼睛。他捉住谁,谁就替换了他,重新开始新的一轮。

找东西,就是不论什么一样东西,先远远地扔在深水里,大家冲过去,从水里找出来,谁找到谁赢。不过大家也就是玩玩,赢家并没有奖品。玩这个游戏,有时也会有意外收获,我就因此而捡到了一个很大很厚的贝壳。

 

(三)

 河里不只有我们男孩,也有女孩,不过她们在下游一些,离得远远的,在那里洗衣服。

其中就有一位我喜欢的女孩,长得很好看,有时跟她的姐姐或妈妈来洗衣服。现在想来,我很难确定,每天午饭后急着要到河边去,究竟是因为天热的原因,还是希望看见她在下游出现。有一天,我又听到她的声音从下游飘过来。我的听觉当然好得很。女孩的声音夹杂在水流声、捣衣声和妇女们聊天、开玩笑的吵闹中,如果女孩在那里,我就能听到。我于是浮到下游,经过洗衣的地方,希望能够用眼睛的余光看见她。但是洗衣的那段河水却很急,浮在水上看岸边又有很多不便,我很快就浮过去了。又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但似乎感觉到她的笑声,在我经过时来得格外地响。

那样的下午过得尤其快。太阳很快就下了山,下游洗衣服的在说着道别的话,我也赶忙上岸穿衣服。这样的日子,我走得比往常早,其他小伙还在水里,我就一个人跟着女人们回家了。我走路很快,两下就赶上了那位女孩。那天我碰巧在河里摸了个又大又厚的贝壳,就拿出来给女孩看。她自然赞叹说好看。那贝壳确实好,很难在我们那条小河里摸到的。我当时还在想,按书里的说法,里面原来一定有珍珠的。贝壳实在好,我喜欢那女孩,但是也吝惜我的贝壳,终没有把贝壳送给她。

女孩同我上一个幼儿班,小学也一个班。那时男孩喜欢女孩的方式很奇特,偶尔会传些莫名其妙的字条,然后就是作弄她们。我们老师常常让离学校近的同学管教室门钥匙,有段时间轮到那位女孩,我放学后就常常故意慢条斯理地收拾书包,迟迟不肯离开教室。她在门口拿着钥匙很无奈地说,“再不出来,我要把你锁在教室里了”。我连忙跑过去卡在门口,不让她关门,有几次差点就把她气哭了。有时早晨去学校的路上,我会绕道去在她家门口,等她一起去上学。她邻居家里有两个比我们稍大一些的男孩子,看到起哄“羞我”,这时她就把钥匙扔出来,让我先去学校。

后来一起升初中,还是同一个班。女孩的歌声很美,舞又跳得好。我的嗓门却拿不出手,手脚又笨拙,连小学时那点儿“等她一起上学”的出格勇气也没有了,只能暗暗地喜欢她。初中毕业后,我去县城读高中。她去了幼师,然后就在沿海一个岛上当了老师,后来寒暑假还见过她几回。最近一次回家,父母就告诉我,她在那边成家了,小孩会走路了。我呢,还在这里独身一人,每每希望在梦中会会心仪的女孩,她却一次也没能入梦。

 

(四) 

这条小河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每年夏天,我们经常去河里洗澡。

上了小学,夏天是要睡午觉的。但是,我们那时候功课很轻,放学回到家,一会儿功夫就把作业写好了。晚上睡得早,早上天一亮就睁开眼,白天根本不犯困,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睡午觉。整天都精神得很,岂只是精神,简直有些“非凡”了。“非凡”是本地方言,小孩喜欢调皮捣蛋的意思。中午或课间,我们就常常在课桌上面跑来跑去,从一张桌子跳到另一张桌子。桌子当然晃得很厉害,但我们总有办法让桌子不倒,或者在桌子倒下去之前跳到旁边桌子上去。有次一位同学的家长到学校来开会,看见我们在桌子上跳来跳去,大喊:“别把耳朵摔脱了!”等他出去后,我们又跳上了桌子。

夏天午睡的那段时间格外难熬。时间比平时长了许多,又不能跳到桌上去玩,因为有时候老师也在教室里,跟大家一样,趴在桌子上午觉。老师不在的时候,女生通常也是要午觉的。男生只得另寻打发时间的办法了。最初是爬教室外面的后墙,从这一头爬到那一头,以不掉下来为胜。后来觉得不过瘾,就去爬学校后面的山,爬山上的树,在树上做迷藏。树上做迷藏照例是一阵剪刀、石头、布后,有一个人用手帕蒙住眼睛,站在树下等大家都爬上树后,再来捉我们。再后来,山头也翻遍了,树也爬腻了,就有人提议去河里洗澡。小一些的胆子固然要小些,但有了大的带头,也不怕了。中午就冒着日头和被老师发现的危险下河去洗澡,一个个晒得黢黑。后来,老师终于发现了,狠狠地惩罚了我们一顿,拿了细细的斑竹棍打我们的手板。以后的中午,老师就总在教室和我们同甘共苦了。

 

(五) 

初中在小河下游的乡上,教室离河更近了。刚进初中的时候很有一些新鲜感,但是过不了多久,调皮的劲就上来了。在读小学时,就听表哥讲了一些中学的掌故,其中就有关于老师口头禅的故事。其中有位老师每讲完一句话,就喜欢说句“是不是”,下面的学生听得多了,调皮一些的就不免回应几声“是”。既然调皮,就不会老老实实地发音,通常是发“×”,其他同学就只能偷偷地笑,女生或者装没听见,或者装听不懂,可能确实听不懂的。

巧得很,我的数学老师也有这个口头禅,渐渐地我也开始回应“×”了。后来,不知是不是被他发现了,就抓我起来念绝对值符号的读法。我光为了回应“×”,专门留心他的“是不是”去了,没有仔细听他的数学讲解。我隐约觉得,他好像这样教我们,“A的绝对值读着A的绝对值”。我当时想,“A的绝对值”两次重复,有些别扭,所以自作主张回答:“A的两杠读着A的绝对值。”他的粉笔头一下子就扔了过来。中午放学后,他叫我去办公室一趟,我惶恐地跟在后面,觉得很丢脸,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叫家长。我直接跟着他进了办公室,他问,“就这样进来了啊?!”我连忙又退回去,喊了声“报告”,他就让我进去了,微微一笑,对我说,“很聪明嘛!”其实他哪里知道,在小学期间,我是老师办公室的常客,每次进去都得喊报告,还多次因为报告声音响亮、检讨逻辑严谨而受表扬,树为典型。经他一问,我就猜中学老师可能也有这个规矩,居然也蒙对了。既得了他的表扬,我就不怎么害怕了。数学老师和教我语文的班主任一个办公室。他拿出我小学升初中的成绩单,上面只记着数学和语文两门课。我那时才知道数学考了95,语文考了58。他把我教育一顿,就让我回家了。后来,他也特别关心我。在油印没有普及的时候,我也常帮他在黑板上抄题给大家做。我偷懒不做那些数学题,他也不追究。

不过,关于绝对值读法那一节,我现在还是有些困惑。每次回家,照例要回学校看看。只有一次见到我那数学老师,身体比原来更好了,但总没有机会(不好意思)问他究竟该怎么读。

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现在想来,不知道它对我的影响是好还是坏。因了它,我不再调皮了。也因了它,我的童年结束了,看小说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

就这样子,初中的前五个学期,我都没去河里洗澡。虽然也有同学的鼓动,但终于控制了自己,在教室里专心学习。

初三下学期很快就来了,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初三就开始开始住校了,晚上还要在教室里上自习到九点。说是自习,其实是老师把白天没讲完的内容拿到晚上来讲。毕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同学们的心就躁动起来,于是就有人提议晚自习后去河里洗澡。渐渐地我也加入其中,因为功课照例是在教室里就做完了的,下了自习就无事可做。后来,班主任老师好像听到了什么风声。我晚上睡他的办公室,离他家很近,他有时就来查房,我就再不能去河里洗澡了。然后很快就中考了。我从此转入县城念书,学校还是在河边。这就是渠江,水很大,是不敢下河洗澡的,功课也紧了。

再后来,我到北方上大学,寒暑假回家还可以看看那条河。春节去外婆家拜年也从小河上过,可以沿着河边走好长的路,可以看河边金黄的油菜花和欢快的小鸟。 


(六) 

离家不远处有一座大水库,是五六十年代兴修水利的成果,祖父母及大姑等都还为修水库出过力。我们那里叫水库为“堰塘”,大概因为里面有三个湾,叫着“三湾堰塘”,这也是小时候的乐土。三湾堰塘很深,我们小孩不敢下去洗澡,但是里面养了很多鱼,这是我们喜欢的。堰塘开得有排水孔,下来是一条水沟,从村前流过。水沟里照例会有鱼虾。我三姑嫁在本村,我的二表哥大我一岁,我俩当时约了读一个班,就是大表哥毕业后的那个班。我们小时候经常提了爷爷编的小竹筐,去水沟里捞鱼。常常可以捞到两三寸长的鲫鱼和鲤鱼,也有鳝鱼、泥鳅和小虾。

我们村在川东丘陵地带,从上到下层层叠叠的梯田。每级梯田开得有不少排水口,为了不让水太满以致压断了田坎。下雨后,水满了,水就哗哗地从排水口一级级流出,最后都汇集到从三湾堰塘下来的水沟里。水从上面的田流下来,在下面的田里冲出一个水坑,可爱的小鱼就藏在里面了。雨一停,我们就提了竹筐,到水坑里捞鱼。那时也细心,从梯田的最上一级开始,一级级地检查各个水坑,总可以捞到一些鱼。

小时候,因为捞鱼而多次弄丢钥匙,也包括小学教室的钥匙(有时轮到我管钥匙)。我们的小学很小,只有两排一共六间房。两排房子中间便是操场,泥土地,下课后被我们弄得尘土满天。北边一排房子中部那间是老师的办公室,剩下五间做教室。在我上小学之前是五年制,一级一个班,刚好合适。从我开始,就是六年制了,于是就少了一个班。有的同学比老师来得早,老师常常让同学们管钥匙,以便早来了可以开门。班里有几个同学喜欢保管钥匙,我也是其中之一。小时候,喜欢那种开门放其他同学进去的感觉。后来大学军训,同屋一个战友,也喜欢保管钥匙。其时我虽没有了这种爱好,但是以己度人,对他就有些惺惺相惜了。

钥匙既然丢了,大家就只能在操场上玩,一边还拿着书本。远远地看见老师来了,连忙站在墙边,哇啦哇啦地读书。老师有时候就去办公室拿备用钥匙,或者回家里去拿来。没几天,这备用钥匙又回到同学手中。可是丢钥匙的事情总免不了。到后来,备用钥匙也丢完了,老师便从办公室提一把大斧头,三两下就把锁扣劈了。大家一窝蜂地拥进去,冲到座位上大声朗读,人声鼎沸的,一声盖过一声。 


(七) 

下过雨,就会走山水,顺沟累积流下。因为积年的冲刷,水沟长出各种形状,但一律很光滑,我们用手和脚摸过多次。有的水沟深而窄,有的浅而宽,泥沙也沉积下来。从上到下的水沟里,照例会有一些水坑。

水坑里积了水,最方便的是可以洗去花生上的泥土。下雨过后,正好偷花生。泥土很松,大人一般又都在家里睡觉。小孩是体会不出雨天睡觉的乐趣了,有更大的乐趣在野外,地里的花生在等我们。

花生要有些成熟了才好吃,所以不限于自家的花生,哪里的花生好就偷哪里。也不用放哨,大家各自跑到地里,拣长得好的花生,匆忙拔了几大把就走。然后跑到水坑边,胡乱洗去泥土,再到竹林的空地上,分了吃。花生通常都还没有完全成熟,但是我们管不了那么多。道理很简单,成熟的花生很快就会进粮仓,让我们哪里偷去。没长大的花生,吃起来甜甜的,好吃得很。大家都抢着吃,花生当然嚼不烂,并且还夹杂泥沙和雨水吞进去。吃过花生,有时就会闹肚子。闹过之后也就忘了,花生还得去偷。父母对我们偷花生的事情时有发觉,常常训诫,但总被我们当“耳边风”。直到有一次,偷花生的时候,被花生地的主人发现,高叫着来抓我们。我们沿着山腰跑了一圈,手脚都被荆棘刺出了血。那天很晚才回到家,晚饭已经没有了,还被父母严厉的训斥了一顿。自那以后,再也不敢去偷花生了。其实我们算是幸运的,没有出生命危险。而我们那里的人也还纯朴,没有使坏。那地主真要发狠追我们,也许我们就掉到悬崖下去了。

大水坑里就会有青蛙产的卵,在一层粘粘的液体里,薄薄地、密密麻麻地浮在水上。我们便用手去抓。很滑,有时就用废弃的瓶子装回家,照例被父母说一顿,然后就倒在池塘里。过段时间,就可以看到水坑里有蝌蚪,有的只有尾巴,有的有两条腿,有的尾巴很短,却有四条腿。我们也捉了来玩。

夏天,谷子割了,青蛙在田里叫得欢。我们已经知道青蛙是益虫,所以只去捉鳝鱼。每人提了小竹篓,卷起裤管,从最上面的梯田开始,寻找藏鳝鱼的小洞。干田里鱼鳅居多,水田里鳝鱼就多些。捉回的鱼鳅,通常让父亲帮我炒来吃。有时也抹上盐,晒干了吃。晾晒时,每天早上拿出去,晚上再收回来,用手捏捏,硬了没有。硬了的鱼很脆,可以裹了白面,用油炸了吃。

小孩子晒鱼也真有耐心。可是小猫就没那么有耐心了。有天我看见它在池塘边急急地喝水,回到家就发现我晒的鱼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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