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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树是长三角的土著物种,如今遇到了麻烦。公园、城市的植树造林场合中,不仅没有被用作绿化树种,反而被认为有碍于外来珍贵树种的生长,变成了要被清除的对象。路边林地里,有许多幼小的构树,但大多都被定期铲除而难以长成;有趣的是,一小部分成了漏网之鱼,在人们的眼皮底下长成了大树,终于融入绿化树里,躲过了一劫。每年秋天长出红红的果实,有的落到地面,有的被鸟所食,种子向周边扩散,路边的幼树,其实就是来源于这些大树。
在批量绿化树种引入之前,构树其实是有绿化功能的。上海的园林、校园、街道里,高大的构树并不少见。松江的方塔公园,湖边有一棵巨大的构树,主干的近地面部分已经开裂,由于地面的坍塌,树干倒向了水面,但仍然顽强地活着,园林工人还为它搭建了支架,力图保持它的树形。川沙老城西市路河边的一家人家,房屋虽小,却很精致,主人还做了一个同样精致的小花园,河边石堤上一棵构树向水面倾伏,为小小庭院再添光彩,游人会为此而感动。
上海地区另一种土著树野桑,它的命运甚至不如构树。在林地、路边也有不少冒出来的野桑树苗,其中不少是与构树树苗为伍的,当然也是被定期清除的对象。漏网之鱼也有,不然桑果不能产生,树苗地来源也就断了,但相比之下,桑树野生苗和大树均少于构树,其环境适应力似乎要弱一些。召稼楼古镇的镇口,一株野桑长成了大树,结出一串串桑葚,在这个地点上殊为不易,在本地,由于谐音的缘故,人们并不愿在庭院里、住家附近种植桑树。华东师范大学中北校园的河畔也有一棵大桑树,碗口粗的两支树干,在河边树林里并不显得羸弱,树形也跟构树一样优美。
看到这一切,我深深地为构树、野桑的遭遇感到不平。本来,土生土长的植被和生态系统应是所在区域的主人。我们应该能看到成片的构树林、野桑林,但可惜没有。对外来的树种,人们却是呵护有加,生怕有所亏待。
除了这两种树木,长三角区域还有本地的草本植物生态系统,有许多重要物种,开出花来,其美丽程度丝毫也不亚于人为引种的许多花草。然而,在公园、林地、庭院里,它们也是被定期清除的对象。
春天,草本植物旺盛的时节,浦江第一湾公园北边的林地,泽珍珠菜开成一片白色,花朵争艳,美不胜收。大煞风景的是,来了一群园林工人,肩背喷雾器,是来喷洒除草剂的。问他们,面对这样的花朵,怎么下得去手?回答是,领导布置的任务,没办法。在浦江郊野公园,苦苣菜、黄鹌菜、泥胡菜、紫花地丁、宝盖草、花叶滇苦菜、苦荬菜、毛茛、一年蓬,这些土著的或外来的植物争相开花,园林工人开着割草机来了,问他们,机器轰鸣之下,美景顷刻消失,能否刀下留情?回答是,职责所在,没办法。人们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资金,就是要使本地植物不能生存,就是要消灭它们带来的自然之美,甚至让人们就此忘记我们的自然史,从这个视角一看,整件事是多么的荒唐。
想想看啊,如果在我们生活的地方,能够保留一块地方,作为本地植物的栖息地,有构树林、野桑林,还有荠菜、碎米荠、马兰、龙葵,加上前面提到的那些野草,该有多好。如果真要追求生态修复,恐怕也应该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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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2 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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