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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七七八八

已有 2700 次阅读 2019-3-22 04:20 |系统分类:生活其它

我的七七八八

许秋雨,2019321

 

我的七七八八并不是指我的所有锁事,只是指我的七七年和八八年。

 

我在八八年出国时把我以前的照片都留在国内了,包括我的所有毕业照片。后来就再没有找到。昨天中学同学给我发来了我们七七年初中毕业生合照,让我在三十多年后又看到了十四岁的我。那时多年青啊!

 

七七年前的一年,即七六年,中国发生了太多的大事,从一月份开始到下半年结束。有周总理去世,天安门广场事件,朱德总司令去世,唐山大地震,毛主席去世,粉碎四人帮,及紧接着的邓小平第三次复出等。这些都是惊天大事啊,好在当时我还只是初一初二,十三岁,不懂事,又在一个小地方,没有任何感觉当然就更不理解了。只是发现学校里的广播经常有不寻常的通知发布,然后就是去操场排排队。

 

七七年的春天已经是粉碎四人帮近半年后了,全国开始对学习有了重视的苗头。很快,江苏省决定对七七年暑假的初中升高中学生进行县范围内统考。要知道,这样的统考在过去十年文革内是从没有过的。所以,所有中学都非常重视。我们中学也不例外。

 

当时,中学里绝大多数从城市下放到农村学校的老师们还都在,他们的积极性很高,帮学生们加班加点。因为过去没重视学文化,我们很多基础知识都没学。比如,初中的数学,只学一些最浅的工业制图,圆和直线怎么连接等,正规的初等代数和平面几何没怎么学。

 

我发现,我们的运气真好。当时,我们中学受过正规师范教育的以前从县中下来的一位优秀数学教师,生病刚刚康复,他就是朱恩福老师。由于以前生病时,学校没有给朱老师安排教学任务,等他康复时,正好全县宣布我们初中升高中统考。这时学校就自然而然地安排朱老师给我们初中毕业班补习初等数学。

 

我的平面几何是朱老师教的。朱老师教给了我怎么做平面几何的证明题,怎么在证明时作辅助线,怎么书写证明过程等等。我当时完全被朱老师的风彩和教学水平深深地吸引了。朱老师的教学板书写得特别特别好,一丝不苟,一纹不乱,不多说一句话一个字,也不缺失任何过程,逻辑特别清楚。后来到了高一,朱老师又教我们的数学课,我还做了他的课代表,跟他联系就更多了。直至七八年暑假,他从我们学校调到县中。是我拉着板车步行十几里路把他的行李送回他高淳县城的家里的。

 

我的班主任老师,吴泽晶老师,教我们语文,教我们写作文。吴老师是南京来高淳的知青,她父亲就是南京大学著名的,锡剧《双推磨》的作者,文学戏曲大师吴白匋教授。当时锡剧《双推磨》至少在苏南地区是家户喻晓。想必吴老师一定遗传了她父亲的文学基因,她的语文也是讲得头头是道,让我学到了怎么写作文,特别是怎么用第一人称"我"来写,要知道,这在文革时期是很不容易的。

 

我们七七年上学期为初中升高中统考大概准备了一两个月,考试就考语文,数学,和政治三门课。当时我记得一大早我们就到学校附近的麦田里背政治。尽管考是全县统考,但是改试卷只是在公社范围内。那次统考是粉碎四人帮后的第一次正式统考,比七七级全国大学入学考试要早半年多。所以我们的这次统考才算真正文革后的首考。这次统考,我的运气不错,我考得非常好。

 

尽管是说初中升高中的统考,那时政策还大多延用的过去的,并没有按统考成绩入学。其实真正没上成高中的学生只是几位家庭成份不好的同学。据说,因为我家成份不好,如果不是我的考试成绩非常好,又加吴老师的极力保荐,我是很难能上高中的。不管怎样,这次统考拉开了一个好的序幕,也让我学到了很多知识。这是我的七七。

 

下面讲讲我的八八。首先,八八是个非常吉祥的数字,代表着发发。但是对我来说,倒不是代表发发,而是让我漂洋过海,来到了大洋的彼岸。对我个人来说,八八年也是改变我人生大事的一年。

 

我八六年硕士研究生毕业后留校在南开大学工作,做教师。在南开大学,八五年陈省身先生和胡国定先生创办了南开数学所。每年在全国范围内举办研究生暑期研讨班,每年一个主题叫什么什么年。八八年上半年,在南开数学所举办的是调和分析年。我南开大学的导师周性伟先生是此活动的负责人,我是活动年的秘书。

 

调和分析年活动,我们请了全国很多调和分析方向的大咖,如,北京的,程民徳,邓东皋,彭立中,龙瑞麟,杭州的,王思雷,施咸亮,合肥的,李世雄等等。我记得那时,江南一带正好闹甲型肝炎,让大家都非常小心。

 

八八年左右正是小波分析发展的最重要的时期,几个最主要的结果都在八八年左右相继发表。我的运气又好,当时南开大学的史树中先生正好从法国的小波发源地访问归来,他把他带来的,小波发源人之一Meyer的手稿复印本,送给了我。龙瑞麟老师在南开讲的也是小波分析。

 

我八八年九月份出国时带着此手稿本,但是一开始两年也没有太注意小波的发展。后来,小波分析在信号处理界乃至在所有领域变成了热潮,它也成了我的博士论文的主题。

 

到八八年,尽管国门已经重开几年了,但是对出国留学的政策还不是很稳定,由于八六年的反自由化,到八八年初,国家对自费到美国留学人员有非常严格的限制,要求必须有海外背景。到了八八年晚春时,国家的限制放宽了,正好我也拿到了美国一学校的RA资助,这样我就有了留学美国的机会。

 

八八年九月中,我办好了到美国留学的一切手续,只身带着学校帮换的一百美元,来到了北京首都机场,准备乘国航飞机飞纽约。没想到在机场碰到了我的研究生同宿舍同学,巧了,我们乘的是同一航班,后来自然又坐在一起。

 

同学留学的学校就在纽约,而我要在纽约转第二天的飞机到别的城市,辛辛那提市。那时我对美国情况没有太多的了解,对来美国如何再到我要去的城市没做任何调研,根本就没想过怎么过一个晚上。运气又好,本来中国驻纽约领馆在肯尼迪机场有接同学的人的,但是同学已经有别人接了,这样一来我就跟着领馆接人的人去了纽约领馆,在领馆住了一个晚上,住得好,吃得好,第二天还帮再送机场,感谢领馆感谢同学。

 

第二天回到机场后,由于天气的原因,转机的飞机晚了八个小时。我真不知道在机场怎么过的这八个小时,我也没吃任何东西,由于晚点飞机上啥也没得吃,所以到了目的地辛辛那提时,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在辛辛那提市,正好又有研究生同学接我,一切的一切同学都已经帮安排好了,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同学自始至终,一直在无私地帮助着,让我顺利地进入了在国外的研究生学习阶段。否则我真不知道会怎么样,我当时的英语水平根本无法与别人交流。

 

八八年的下半年,就在辛辛那提大学上学了。我们一开始是三人共用一个一睡房套(one bedroom),后来又来了一位完全自费的,他没有任何助学金。我们那时的八十年代,家家的经济情况都差别不到能否能供得起在美国读书的程度。所以,如果没有助学金的话,谁都要去打工挣钱过生活。这位同学是清华大学建筑专业本科和硕士毕业,但是学建筑在美国很难拿到助(奖)学金。他白天上课,晚上就去中国餐馆打工,非常非常辛苦。

 

在美国,下半年都是美式足球赛季节。巧了,八八年的下半年是辛辛那提足球队表现最好的一个季节,没想到他们竟然打到了超级球的决赛。我记得当时整个辛辛那提市都沸腾了。我也跟着占光,从此了解了美式足球规则而能看懂美式足球比赛了。也是从此,我就变成了辛辛那提足球队的铁杆粉丝。记得两年后,我在南加大上学时,辛辛那提足球队连续输了十几场比赛,害得一位超级粉丝住在树上一直到十二月份都还沒下树,因为他曾发誓在球队赢球前决不下树。

 

八八年下半年也是美国总统选举期,刚刚去世的老布希就是当年的候选人。当时路上到处都是他与多尔的广告牌,电视里也都是他俩的广告词,从那后我就学到了"read my lips"这个词,因为它是老布希击败多尔的标语。没想到,去年十二月,在老布希刚去世时的追掉会上,多尔拖着重病的身体在别人的搀扶下,在他坐的轮椅上抖抖豁豁地起身站立着给老布希的灵柩敬了一个深深的军礼!


八八年随着老布希的胜出很快就进入了尾声。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说,我的七七八八就是遇到好心人的七七八八,是感恩的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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